李长安眼前流云狂卷,瞬息间,云庭真人不知所踪,云雾深处的一株古松下,依稀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哭声传来,那身影每抽泣一下,李长安脚下青山就摇晃一下,巨岩轰然滚落。
“我死后,劳烦帮我照顾童儿一番罢,灵物修行不易,他寿元不该终于此时……”
云庭真人的声音响起,说到后半段就变得十分渺远,李长安四顾之下,只有漫天云雾,仿佛置身于云海之中,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看不太清楚。
狂风刮过,卷起更浓的云雾,那小小的身影连同古松都被遮掩得没了一丝痕迹。
哗啦——轰隆——
李长安甚至能听见山脚下墨海咆哮声透过巨石滚落四声传来,心知不可耽搁,估量着刚才看到的古松距离自己约莫又二十丈远,便向前走去。
脚下忽的一震,李长安一跃而起,原本待的那块山石就整块崩裂,他连忙向前奔去,迅速来到古松下。
见到童子时,李长安微微讶异,这昔日盘坐云端高高在上的童子此刻当真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一般,穿着裁剪得十分精致的金色小道袍,眼泪不住流淌着。最令李长安诧异的是这眼泪竟是纯黑色,与墨海海水一般无二,不由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那墨海与童子有关?
正在这时,一道素影从古松后出现,为童子拭去眼泪,轻声问道:“童儿,哭什么呢?”
兴许是巧合,越小玉第一次与童子接触,用的称呼竟与云庭真人对童子的称呼一样。
童子怔了怔,眼泪一下止住了,呆呆看向越小玉,神态真如三岁孩童一般。
原本四百余年修行让他心智比常人更高,但他已流了太多眼泪,每一滴泪珠中都蕴涵着他的道行,甚至每流出一滴泪他就会变小一分,原本外貌十一二岁的他现在已变得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一时间,他甚至忘了自己为何而哭,也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儿。越小玉的称呼让他感到十分亲切,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她是谁。
自从小世界开始崩塌后,空间似乎也在萎缩着,原本需要一天一夜才能爬上的青山,越小玉只一刻钟就来到了顶峰,循着哭声便找到了古松下哭泣的童子。
这时,一阵风刮过,将云雾吹得稀薄了几分,越小玉才见到几步外站着李长安,不由小鹿似的睁大眼睛:“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长安见越小玉止住了童子流泪,就像找到了救星:“且带他离开此处再说,这小世界撑不了太久。”
说着雷厉风行一把抱起童子:“云庭真人托我照看你,你且不要妄动,可知道要怎么才能出去?”
童子神情木讷,一听到“云庭真人”,恍惚间只觉似曾相识,眼泪又冒了出来。
“哎,你,你让我来。”越小玉接过童子,天生的母性让她忽略了童子流出的墨色泪水,这童子并非人族又如何,他也是个孩子呀。
童子到了越小玉怀中,神情呆了呆,又止住眼泪。
轰隆——
山巅忽然巨震,越小玉身子一晃,倚在古松上才站住,李长安将整柄八荒刀插入地面稳住身形,皱了皱眉:“真人已去,却没交代离开的办法。我们若被困在此地,只怕凶多吉少。”
越小玉忙道:“山下就有从小世界出去的洞口,若加紧只需不到一刻钟即可下山……”
正说着,她怀中童子却一挥小手,越小玉身前的世界犹如被撕开的一幅水墨画,露出画卷背后的景象,正是昆南城中靖道司正门前那一方空场。
打开小世界通往外界的出口后,童子仿佛耗尽了力气,身子倏然缩小,变成一册书简,似金似玉。
……………………
“你说真人为九道种传道,那九位道种究竟能有多大机缘?”
“听闻真人要传的是九式神通……”
“胡扯,听说就连浮玉宗里都没有一式完整神通,再说九道种虽都是天才绝顶之辈,以他们的境界强修神通,还不如法术易学易精。”
“这位道友有所不知,真正的神通不光是道术,亦是无上修行法门,咱们要突破境界千难万难,但若给我一门神通,破境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得了吧您那,神通也不是随便哪位阿猫阿狗就能悟通的,您要有那悟性,至于七老八十了还停在辟海境呢?”
“你!”被嘲讽的老头怒视嘲讽者,却发现对方气息如渊如海,比自己强了太多,顿时干咳一声,小声嘀咕:“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小世界裂缝已近地百丈,而九位道种到此时仍未出现,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还未出现的,出了包括李长安在内的那十人外,就只有首位渡海且失败了的周文瑞,还有飞流宗的杨殿。
姒飞臣心生不妙,眼下压在他心头的有两件事。
一是杨殿迟迟未出,原以为杨殿跃入道海,就算悟道不成也无性命之忧,但眼下看来却凶多吉少。真人仙去的消息已然落实,连陆吾钟都响了九声,那小世界必然连同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