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低下头,眼中慌乱愧疚之色一闪而逝,随后抬头,表情已镇定下来,对其余三人道:“钟师兄说得对,见问道石须得先静下心神,但……近来时局大变,我内心又如何能得安定。”
柳浩刚说完话,其余人等面色皆有些沮丧,他们辅佐南宁王日久,前日里只道局势已定,谁知半路里杀出一个潜龙,将南宁王几乎逼到了绝境,如此大起大落,哪能说定神就定神。
凌毓微微皱眉,原本在山下李长安所作所为已算是涨了些士气,他之所以不等李长安先行,便是想一鼓作气冲破难关,柳浩却好不端的提起这个,岂非动摇人心?
接着,柳浩从怀中摸出一段指节大小的黄褐色牙香道:“这是往日王上赐下的安神香,我未曾用尽,节余了一些,便带在身上,现在正好能用来助诸位师兄安神。”
凌毓怔了怔,这的确就是平日修行所用的安神香,不由心中暗骂自己多疑,缓声道:“你有心了。”
柳浩将安神香放入一尊巴掌大小的玉炉中点燃,放置在四人中央,青烟袅袅,四人打坐调息,心神渐渐便平静下来。
起身后,钟兴点头称赞道:“柳师弟平日寡言少语,但却事无巨细,实在佩服。”
柳浩勉强笑了笑,四人起身,往谷中行去。
出谷拐过一道石壁,一声鹤唳入耳,原本谷中有些阴暗的视野陡然明亮,让人不由眯起眼睛,抬头便见一片云宫仙阙重叠掩映,直直延伸向天际,宫殿间鸾鹤飞舞,白云狂卷,檐上脊兽如在云中奔袭。数百道殿朱墙青瓦,以石阶相连,高低错落,多有碧衣童子执帚阶上,手中扫帚舞动,步伐圆转,原来清扫石阶的同时也在修行。四处青铜香塔鹤塔龙龟,檀香袅袅,让人心神宁静。
这便是浮玉宗。
上山的修行人与武者纷纷止步,被一座宽有百丈的高台拦住去路,台下石壁剑痕遍布,台上有数百石像,形态各异,男女皆有,手执法宝均不相同,正是浮玉宗望仙台。
凌毓目光扫过一尊石像手中七层石塔,只觉胸口发闷,连忙移开目光,低声道:“这便是护道石人,浮玉宗中元始境寿元将尽,死前便将毕生修为炼成石像,以图死后也能护佑宗门,据传如今浮玉宗中护道石人共有三百六十三尊。”
钟兴看着那三百六十三尊石人,纵使以石为体,他们散发出的威压仍非比寻常,不无羡慕地感慨道:“不愧是拥有问道石的浮玉宗,竟出过三百余名元始境,不得不说修行还须要命好,若能拜入这等宗门,想来即便不能晋入元始,蕴灵种道该是不难。”
“这话恰恰说反了。”
一道淡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钟兴愕然转头,只见是个十多岁的小少年,“怎么反了?”
那小少年淡淡道:“按你所说是浮玉宗促成了这么多元始境,依我看实是他们促成了浮玉宗,至于你……”
小少年看着钟兴,用极其理智认真而不带任何主观的态度评判道:“依你资质,进不了浮玉宗。”
钟兴被一个小少年说教,不由有些着恼,又觉此人有些眼熟,略一回想,便惊道:“你是奕剑宗孙易!”
这小少年正是当初曾在邀星楼与师兄下了一局诗棋的孙易,在奕剑宗那位长老死在宋开刀下后,他师兄孙瑜回宗报信,而孙易仍旧留下参与择道种,那有望成为道种的三十人名单中,便有孙易的名字,排在第二十一,同时,他又是三十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年仅一十三岁。
孙易看着那七百六十三尊护道石人,清秀稚嫩的脸庞上表情漠然,像是没有感情的瓷娃娃一般,他的声线虽然清脆,语气却十分沧桑:“就算三百个凡人,若能死心塌地令行即止,亦能成大事,何况这是三百六十三位元始。换了任何一个宗门,若能让门人死后仍甘心以身护佑,就算没有问道石这等圣物,也必然不可小觑。”
钟兴哑口无言,孙易也没再看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望仙台下,有一道石梯通向台上,孙易一步步走上前去,上台后,待从那七百六十三护道石人间穿过时,他脚步顿了顿,脸色略微白了几分,待到只差一步便走出护道石人阵,他便停下脚步,原地闭上双眼,站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再度睁眼,施施然走了出去。
有其余修行人,或是在刚入护道石人阵便发出闷哼,连连倒退,有人勉强支撑到要出护道石人阵的最后一步,忽而脸色煞白,狂喷鲜血,就此昏厥的也不在少数。
边上,早候着一些浮玉宗弟子,待有人无法行动自如,便将之送出石人阵,那曾在石人阵中倒地者调息过后再要进入,便被漠然拒绝。
望仙台下,凌毓等四人不由有些紧张。
施学义当先上前,笑道:“俺修为最低,左右没希望通过,便先上去探探风,也好让诸位师兄能有些准备。”
说罢施学义当先上台,在进入护道石人阵时,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四周,只觉那三百六十三名石人栩栩如生,仿若活人,见到他们手中法宝,心神不由震慑,似乎那法宝要飞出攻击。
他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