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如水,李长安走在寨中。
头顶,黑线纵横,道道符咒悬挂,被黑夜掩去原本的颜色,微微晃动。
王成武住处就在练武场左近,他虽是武头,住的高脚木楼却和其他寨民没两样,底下一层上面一层,李长安走上两折的木梯,来到门前,见里头有亮光,便直接推门而入,果然没闩上。
进去,才发现武头家里的不同之处。
只见墙上挂满各类妖兽头颅,地上铺着熊罴虎豹之皮,在屋子中央的火坑边映出金丝样的光泽。
王成武面对门负手而立,似乎一直在等李长安过来,待他一进门便沉声喝道:“你练岔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凝而不散,震得李长安心头一凛,下意识便问:“哪里岔了?”
王成武沉稳的步伐踏在柔软的兽皮上走过来,语气斩钉截铁说:“修行不练武,练武不修行,难道没人教过你么!”
“我如今道武双修,并未出问题,难道有什么隐患?”李长安一皱眉,王成武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有些不适。
王成武道:“你才刚开始练脏,连练力都没有圆满,自然没出问题,不过武者一旦开始练血便会激发浑身血气,百邪莫侵,道法不惧。”
李长安道:“这自是有利无害,又怎么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成武一指自己胸口,“肉身就是一把锁,锁越强越硬精气就越不外泻,外邪越不能侵入,这是好事,但若你是修行人,那体内真元也只能被锁住,也无法吐纳天地灵气,届时,所有苦功心血都是白费。”
李长安还是首次听说这些,便想,难怪《四象淬体功》中记载武学不甚详尽,原来是刻意为之。
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要练血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如今自是能强一分是一分,有什么练什么。”
“想必你是没有拜师完全走的野路子,不然也不会这样说了。”王成武打量他两眼,摇头叹道:“以你资质若全心练武,进步又要更快三分,练血是迟早的事,何必将心思花在没必要的地方。我习武数十年,虽然成就有限,但眼光却比你长远,不想见你走了弯路。”
李长安一拱手:“武头好意我心领了,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若我一味照着前人的路走,又怎能走出自己的路?”
“果然心性坚定……”王成武用惊讶地目光看了李长安一眼,“但一味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不知变通了。”
王成武不知李长安此刻心里所想,李长安虽在练武,但既然白忘机已给他指路拜入悬剑宗,那么定然是要修行的,又怎么放弃修行而专练武道。
李长安只是道:“不论如何,修行我不会放下。”
王成武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怎生如此固执!若现在回头,我能帮你!”
李长安见王成武急切的神色,怔了怔,心道自从进门以来,王成武便一直想主导局面,若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被他唬住了。
索性直言问道:“武头对在下如此上心,可是有事所求?”
王成武一怔,自己从一开始便步步紧逼,却一直没有影响到李长安。
沉吟良久,他终于叹了一声:“的确有事所求。”
李长安奇道:“我实力不如你,又有什么你做不到的我反而能帮忙?”
王成武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今日在寨中,应该看到了石塔中的那人。”
李长安道:“那也是修行人,似乎与你不太和睦,为何会在王家寨中?”
王成武道:“我王家寨中男儿虽各个都是好汉,但妖魔难防,所以寨子必须有符阵庇护,而符阵只有修行人可以布置,那石塔中的就是飞流宗中弟子,名为斐清,前来例行修缮符阵。”
又叹了口气,“寨中一年所获,有三成便都花费在这上面,换取白玉青玉上缴给飞流宗。”
李长安心道,这竟与大承国中税收一般无二了。
而王成武显然对飞流宗十分不满,冷笑继续道:“每年秋季飞流宗门人便会来修缮符阵,但我曾去昆南城中学艺,却知道这符阵完全可以维持五年,只是他们故意在修缮之时留下疏漏,来缩短符阵维持时间。”
“竟是这样……”李长安心想照王成武所说,那飞流宗岂不就是把王家寨当作韭菜地那样一茬茬收割,感慨道:“我原以为修行人是出世的存在,未曾想,这宗门竟像田间地主那般。”
“出世……又哪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王成武摇了摇头,“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我王家寨有求于他飞流宗,只不过这回……”
李长安道:“武头有话不妨直说,今日你于我有指点之恩,若能帮我便帮了。”
“好!”王成武一点头,“那我就直言告诉你,这次飞流宗来人,不光是例行修缮阵法,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一只灵物!”
“灵物?”李长安疑惑问道。
“不错。”王成武道:“金石草木诞生灵智便是灵物,灵物世间难遇,你若获得,好处多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