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家人的习惯。白曙一边喝着稀饭,一边想着,刘清这家伙,过了那么多年,还记得白家人的习惯,是个好的。
白曙吃了早饭之后,就出门了。大寨是他的临时下车点,他总觉得自打从大都出来之后,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不是简单的凑巧就能够说明的。
既来之,则安之。白曙已经换上了白玉氏做的白色衬衫、蓝色裤子,漫无目的地在这一个陌生的地方走着。
三月初,大寨春节的喜气,还没有完全退却。走在路上,还能看到穿着少数民族盛装的人,他们看起来非常凶悍,跟大都城、青川、楚庭的人都不大一样,那种强悍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过或许是因为白曙还是少年,又或许是因为白曙长得好看,所以大家伙看着他的时候,都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笑意。
白曙走街串巷,遇到了一个在院子里梳头的中年妇女。
“小伙子,你打哪儿来的?”
这妇女身穿藏蓝色少数民族衣裳,她的头发极长,为了打理方便,她得抹些头油。
白曙听到这妇女跟他说话,忙停住脚步,乖巧地回答:“我是从大都来的。”
中年妇女梳好头,把手里的梳子插在头发上,她擦了擦手,才走到白曙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小伙子长得真俊,我家有个十六岁的阿妹,正好是待嫁之岁,我把她许给你,可好?”
白曙被这妇人的话吓到了,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的婚事得由家里长辈做主。”
他反射性地想起了出门前奶奶白金氏交代的话,无论是谁想要招他做女婿,或者是哪个姑娘看上他,他都得拒绝了,要是实在是喜欢,得把人带回去给她过目了才行!他当时还觉得是奶奶多想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自家姑娘许给他,没想到他这下就遇上了。
中年妇人有些失望,她不想放弃,再次争取,“我家阿妹长得好,这十里八乡不少阿哥都想娶,我保管你带她回去,你家长辈定是开心的。”
白曙实在是招架不住,末世女人少,那些只喜欢女人的男人,为了讨女人欢心,得下一番苦功夫,才能分到女人们的一丁点儿怜惜。他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赶着把自己女儿嫁给他。
“我,我还有事……”他这会儿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白曙见到了这个中年妇女用来盛头油的小杯子。
那个小杯子,大约高11厘米,口径约是5厘米,杯身的色彩非常鲜艳。
这样鲜艳的颜色,他见过。邱爷爷曾经收了一个缸杯,那缸杯周身的颜色也是这样。用釉下青花和釉上的黄、绿、紫等彩色,拼填成彩画,据说这种工艺始于成化年间,名为斗彩。邱爷爷的师兄廖大家,曾经给那只成化斗彩缸杯估过价,只说了句“成化斗彩杯一本万利”。为这斗彩缸杯,邱爷爷可是得意了好一阵,每次见到他,都要显摆上一番。
“阿么,你这杯子,换不换?”白曙指着妇人脚边的小杯子问道。他刚才走街串巷,听到这儿的人,称呼比自己年纪大的女性长辈,都叫“阿么”。
中年妇人有些不解,“你要这东西做什么?这是我盛头油用的。”
白曙见对方没有强烈反对,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早就发现了,大寨这地方,民风淳朴,似乎小红兵的革命没有在这个地界扩大,人们也没有达到草木皆兵的状态。
“我家中长辈喜欢这些颜色漂亮的东西。”白曙说道,“我跟你换,换钱,换粮票都可以。”
中年妇人想了想,说道:“粮票就不用了,你,你有八十块钱吗?”她的声音有些羞赧。
八十块?白曙有些惊讶,大寨的消费极低,一碗肉粉才四分钱。这八十块钱,对于大寨人来说,可是天文数字。
中年妇人有些尴尬,“没有的话,五十也成,不三十也成……”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坑人的了,眼眶都红了,“我,我家阿哥喜欢上了城里的一个阿妹,对方要拿一辆自行车当聘礼,才肯……”她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刚才看到白曙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伙子跟他们这地儿的人不一样,是个城里人,更是个好的,所以才生出了把阿妹嫁给他的想法,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阿妹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不过,他若是要娶了阿妹,定是要给些聘礼的。城里人给的聘礼,应该不少,她只要扣下一些,再想想办法,就能把儿子要的一辆自行车给弄出来了。这样一来,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的婚事都成了……
她想得是很美,但是架不住小伙子是个听家里话的,他不愿意,她自然不能压着。她们这儿,也讲究你请我愿的。若是小伙子不愿意,阿妹嫁过去也不幸福。但是她又不想放过这能够给儿子攒聘礼的机会,所以在小伙子提出想要跟她换装头油的杯子时,她才狮子大开口……
白曙并不是不通世事的人,他脑子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老妇人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真是煞费苦心。于是,他淡淡地笑着,说道:“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