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川马鞭重挞,鞭在马臀,牵拉着马车的骏马吃痛,四蹄飞扬,车轱辘滚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颠簸不止,随时有侧翻的危险。但眼下境况特殊,已顾不得这许多。
苏青遵从陆三川的吩咐,在车厢之内扶住栾氏兄弟。她虽然身体无恙,也经不住这般颠簸,体内翻江倒海,几要呕吐,只好强运内力压下。
待到马车停下,苏青终于控制不住,赶忙撩开惟帘,将脑袋伸出车厢之外,大吐为快。
陆三川在勒马之前,坐在老板之上,不顾四周邻里,高声呼喊道,“大夫,救人!”
陈郎中正要关门歇业,见有马车疾驰而来,老板上的马夫又是高声惊呼,猜测情况危急,便不关门,静静等待着,等那马车停下,马夫奔上前来,陈郎中不禁双眉一紧,“又是你?”
白天,陆三川在陈郎中的医馆内砸坏了一张木桌,陈郎中虽然气急败坏,却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举动,只是骂了陆三川几句,那几句责骂,也并不十分恶劣。陆三川便觉得陈郎中是个恩怨分明的慈医。故特地赶来,请求陈郎中医治栾氏兄弟。
陈郎中对于这个清秀少年,倒也没有多大的坏印象,但见他风尘仆仆,满面焦容,显然情况不容乐观,便抬手一挥,“将病人带进来!”
陆三川立时折返,进到车厢之内,先抱出了坐在坐垫上、脑袋倚在厢壁的栾为。待进到亮堂处,陆三川才发现,栾为除了面部,身体其余部位皆被鲜血覆盖。
连见惯了各种伤患病人的陈郎中也是一声咋呼,“此人失血过多,必须立刻医治!”
陆三川心痛难忍,只恨自己无能,没能把荆门五鼠一网打尽,只是杀了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老鼠。
陈郎中见他这种时候仍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极为恼怒,大喝道:“发什么呆啊!把他抱里屋来!”
陆三川赶忙将栾为送去里屋,全无半点愠相。
待将栾为轻轻放在床上,他又折身出去,要走去车厢之内,抱出栾不为,苏青已抱着栾不为走来,尽管满头大汗,步履蹒跚。
苏青见到陆三川,咧嘴露笑,正要说话,忽然左臂脱力,栾不为急急坠下,陆三川立时抢上前,接住栾不为,而后从苏青手中接过栾不为。..
“青儿,辛苦了。”
苏青只是笑着摇头。
栾不为自始至终,不曾睁开过眼睛,尽管如此,却也难逃折磨。他的两只手掌,皆被一枚手指粗细的钢钉捅穿,幸亏那钢钉光洁崭新,并无锈迹。
陈郎中在里屋之内,忙得不可开交。他先替栾为处理完伤势,接着马不停蹄,小心翼翼地拔出那两枚钢钉,又为栾不为敷上草药,绑上绷带。
待处理完这两人,将近子时。
陈郎中上了年纪,体力甚是一般,但为了救这两兄弟,也是豁出去了。他将最后一条绷带缠完之后,终于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喘粗气。
陆三川不懂医术,帮不上什么忙,但见陈郎中挥汗如雨,便早早地拿了一条毛巾,候在一旁,时不时为陈郎中擦抹汗水。
等到陈郎中瘫坐在地,陆三川及时递去一杯茶水,言辞之中饱含感激:“大夫,辛苦了,来,喝一杯茶。”
陈郎中接过茶盏,一手端在底座,一手捏着杯盖,两手不住颤抖,杯盖与茶杯连续碰撞,“叮叮”的响声不绝于耳。茶杯还没送到嘴边,陈郎中再端不住底座,右手一松,茶水泼湿了裤子,茶杯先是砸在裤子上,而后轻轻弹起,落在地面,杯沿磕掉一个小口。
陈郎中只是叹了口气。
陆三川赶忙又倒了一杯茶,不敢再贸然送上,只是放在陈郎中腿边。
休息了有一会,陈郎中终于好受不少,呼吸也不再那么困难。他动了动手指,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陆三川这时才敢开口问话,“大夫,他们伤势如何?”
陈郎中并不说话,只是将茶杯交还给陆三川。
陆三川心领神会,又倒上满满一杯,给陈郎中递去。
两杯茶水下肚之后,陈郎中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伤并不是很重,只是流了太多的血,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折腾了。”
陆三川面无表情,微微颔首,怔怔地望着那只躺在地上、磕掉小口的茶杯出神,过了好一会,问道,“大夫,你知道荆门五鼠住在哪里吗?”
陈郎中和不少江湖中人打过交道,听他这样问话,便知他想寻五鼠报仇。
陈郎中轻声叹息,撒了一个慌,“我哪里会知道这五只老鼠的消息?”
陆三川又问道:“那你可知...如何找到他们?”
陈郎中摇了摇头:“他们神出鬼没,无法找到。”
陆三川知晓陈郎中不愿说实话,也便不再勉强,沉吟片刻,问道,“是不是他们看中的东西,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手?”
陈郎中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斜眼瞟向他,心怀警戒,点了点头。
陆三川并不说话,将茶壶放在陈郎中腿边,起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