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芸的神情转变得很快。
她从来都是一个让自己在平日里看起来很完美的人儿,她很擅长于这一点。
她常常在人前人后像是两个人一样,在今天,当着长流宫的人还有纪晓光的面,她和平日里稍微有一点不同了起来,直到李显岳赶到,并且她看到了对方的神色,便又变回了那个李惜芸。
她很是自然地将鸡腿握在手中,又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香帕,擦了擦红唇,抬眼望向自己的皇兄,嫣然一笑道:
“饿了吃东西啊!”
李显岳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管阔,又将眸光回到李惜芸的身上,斥责道:“一国公主,成何体统?”
他真的很生气,他不希望见到李惜芸在和管阔见面,可是他今日过来寻找管阔,却看见李惜芸毫无公主风范地就这样在那边和管阔隔着牢门啃鸡腿,那有一种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好妹妹就这样被人带坏了的感觉。
“体统?”李惜芸歪了歪秀首,问道:“吃东西不成体统,那妹妹我不是要饿死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显岳的脸色很是阴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呼吸也是很重。
李惜芸细长的眸子环视了一下周围,道:“皇兄归来后和妹妹的第二次见面,便是斥责,妹妹好不开心。”
李显岳微微一怔,神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轻了一些:“皇兄说重了一点,只是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今天在做什么。”
“寻常人做寻常事,只是皇兄想多了而已。”李惜芸将那没有吃完的鸡腿小意用香帕好好包好,藏进了广袖之中,将素手放于身前,变得端庄秀丽起来。
“美人多做怪事。”李显岳挑了挑眉。
李惜芸抿了抿红唇,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管阔道:
“我只听说过丑人多作怪。”
李惜芸淡淡瞄了他一眼,有心嘲讽几句,在这么多人面前,却不说话了。
“你的眼光还真高。”李显岳冷冷地哼了一声。
管阔将口中的包子啃完,笑笑没有接话,他看见李惜芸就想挑衅几句,面对李显岳,却下意识地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的统帅,最顶头的长官,所以不想顶嘴。
李惜芸款款往前几步,皓齿轻启,道:“本宫要回去了,皇兄,你们谈吧。”
李显岳很明显很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李惜芸离开,他侧身让了让。
他的这个动作很明显,而且也是很明显不太合适,可是他却不怎么在乎。
李惜芸何尝不懂他的意思,于是觉得有趣。
她转头朝着靠在牢门旁的管阔道:“本宫谢谢你请吃的。”
管阔看着李显岳那不爽到极点的目光,道:“不客气。”
李惜芸的脚步依旧轻微,莲步轻移,像是一朵红云在慢慢地飘。
管阔看着她那窈窕的背影,忽然叹了一口气。
“本校尉谢谢你来看我。”他还是忍不住这么说道。
李惜芸轻轻笑了一下:“不客气。”
管阔看到,她的脚步不仅仅轻微,而且变得轻快了许多,她轻轻地拎起宫装的下摆,像是生怕被牢内的脏物给沾染上。
那朵红云就这样飘进长流宫的人群之中,只留下依稀的几抹微光。
长流宫的宫女侍卫们簇拥着她,缓缓离开了。
原地,那两位被陛下吩咐照顾管阔的宫女心中很复杂地停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留还是离开。
那种神情里面,有忐忑,有惊憾,也有迷惘,还有更多。
人影离开之后,光亮散开,李显岳那张本来就不太好看,现在更加阴沉的脸便愈发清晰了。
“想做什么,就快去做吧,站在这里做什么?”李显岳的声音有些冷厉。
那两名宫女惊醒了过来,轻轻道了一声“是”,便低垂着秀首,怯怯地走向管阔的牢房,递给管阔一块布帛,示意他摊开。
管阔笑了一下,将布帛在木桌上摊好,便看见那两名宫女从篮子里面一件一件地拿出东西,有肉有菜,隔着牢门作出一副递给他的样子。
他一件一件地接过来,摆在布帛上,便道了一声谢谢。
末了,看了看她们的神色,再看看一脸阴厉的李显岳,道:“两位姑娘先且离开吧。”
虽然可能这两位宫女并不会在乎离开是否需要得到他的准许,可是他觉得这样还是最好的。
于是,这里便只剩下了管阔李显岳王独纪晓光这四个人了。
从始至终,纪晓光都缩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一句话。
在长安的人都知道,管阔也是依稀知道,纪晓光和李显岳不合,可能是光明磊落的李显岳很看不惯纪晓光那一类的人,纪晓光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贱去套近乎。
果不其然,李显岳就没有多看纪晓光几眼,而是对着管阔开口道:“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管阔先是疑惑了一瞬,随后便理解了他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