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一针见血,突兀人的撤退没有什么多说多分析的必要,至少对于他们那些普通士兵来说。他们只需要知道,突兀人的撤退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好处,而不是北唐,既然如此,那对于北唐来说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无用的嘴蠕动了一下,不说话了。 管阔微微一笑,继续看着越来越暗的天穹,也不说话了。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调和,他们会慢慢接受自己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弱这一现实,也会慢慢接受自己并不值得被带上太多恶感这一现实。 天色越来越暗,夕阳坠入了永恒的黑色深渊。 一种沉抑的氛围油然而生,大概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某种不好的步伐正在逼近。 他们都知道今天突兀人的突然撤退昭示着一些什么,却对此无能为力,哪怕战功赫赫,饱经沙场的珍威将军。 他们只能等待着李显岳的洞察力,或者……命运的发生。 天空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无月,白天的大晴消失无踪,只有黑压压的云在流动。 营火已经亮起,却依旧照不尽黑暗。 一个黑影来到了管阔的身边,用略微有些干涩的声音缓缓发出。 “我收回以前的话。” 管阔闭着眼睛,却知道这是无用。 “什么话?”他不是装作不解,他虽然体会到了一些什么,但是的确并没有完全理解。 “你不是缩头乌龟。”无用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他离开的身影有些轻飘飘的,但是那句话却显得很重。 管阔能够听到,铁山无笑了起来。 他正要开口说一些什么,却猛然听到另一边同样传来一句话:“我也收回那句话。” 那是可雷。 管阔终于真心地微笑,虽然这个算不上是高兴。 旁边的很多人都开口说话了,表示收回那句话。 无用和可雷那么厉害,都不得不承认了管阔的能力,而今天比起管阔,军功轻微的他们,自然更是没有脸撑着,正好借助如今的氛围,解决这一事情。 实力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只要你不是十恶不赦,实力有了,很多人便都会认同你。 说它强者为尊,虽然并不至于,却也并不为过。 铁山无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而起。 管阔想了想,待会儿吃好饭,还要继续锻炼,经历了生死大战,终于可以更进一步了。 今夜,他不会让自己懈怠,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一股阴云正在笼罩着整片天空,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毁灭性的大事发生。 …… …… 晋王李显岳站在营帐外,看着晴了一天之后,再次陷入阴霾的白天,呼吸着那些沉重的空气,心中有些压抑。 他抬起头来,遥远的北方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是一只在盘旋的鹰。 今天似乎不是一个捕猎的好日子,可是那只鹰就这样俯视着四面的荒原,用锐利的眼睛盯住南方的万物。 “它就像阿史那沁。”李显岳轻轻道。 今年对突兀人来说不是一个好年头,可是阿史那沁选择了发动大规模进攻。 丘战神走了,扔下他李显岳,扔下了大唐北疆,甚至扔下了整个大唐,去往那个烟雨话江南的南吴了,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打败阿史那沁。 没有人会觉得丘战神这是不负责任,因为丘战神要会的对手,是比阿史那沁可怕无数倍的南吴圣将。 他李显岳是阿史那沁的对手,而有资格成为那个神秘失踪了十几年的南吴圣将对手的,只有大唐的丘战神。 所以,现在,阿史那沁可以安安心心地和他李显岳来一场了。 他深呼吸一口,转身朝着营帐走去。 营帐内,很多高级将领正在等着他,之所以他出来,是因为要让自己的心情放到最缓,让自己保持最清醒、最好的状态。 “珍威将军他来消息了。”他在营帐内,一路走过,目光也从形形色色的人身上掠过。 这里的人都知道作为带领右翼部队的珍威将军,他们已经和阿史那沁的部队撞上,至于战斗的结果,就在不久前才传过来。 他简单将珍威将军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却把所有的内容都展示得很清楚。 “那边突兀人的突然撤退,你们怎么看?”他问道。 白从云皱了皱眉头,随后道:“阿史那沁的中军和我们打了好几场,他们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应该是把期望摆在了两翼的奇袭之上,至于突然撤退,很有问题,必定是有着什么大的打算,然而最大的问题是……” 他顿住了,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他说的最大的问题,的确非常非常之大,而且困扰了他们所有人好久。 李显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而这里的其他人也都懂。 阿史那沁的右翼,也就是西边的部队,在当初北唐是得到出动的消息的,然而直到现在还没有踪迹。 北唐的部署以及探查系统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么阿史那沁的那支部队就不可能直到现在还消失无踪,追究起来,那里面就不是没有问题了,而是问题大了去了。 这在两军交战之间,特别是北唐的军事史上,曾经有过,但是却是很少见的。 难道是北唐的游骑无能吗? 这不可能,因为至少在李显岳的手中,和突兀人,这是第一次,从前没有过,不太可能一下子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显岳感觉自己刚才在外面呼吸的空气似乎又要挥霍一空,被营帐内的沉抑气息淹没。 “你们能够想到这是什么原因吗?” 最爱说话的王独也不说话了,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从军多年,百战穿金甲,却恰恰怎么也想不通在正常的情况下,是怎么会发生这么不正常的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