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天落地的大暴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整个汴梁城沉浸在一片迷蒙的水雾之中,位于老鸦巷的军器所门前的洼地里积满了水。
过去这个军器所里只有已经腐烂的弓箭,库房进了水也不打紧。可现在因为库房里储存着火雷,看管仓库的士兵就要格外注意,这些火雷既不能受潮也不能受热。
一下雨,马都管就带着两个士兵守在门前,疏通院子里的沟渠,比以往多了许多活计。
这些平日里过惯了清闲日子的士兵非常不习惯,一个士兵骂骂咧咧地朝地上的一颗火雷踢了一脚,骂道:“他娘的,这些圆滚滚的东西,简直成了活祖宗!”
另外一个士兵劝说道:“你可别冲它出气!弄不好在这里爆炸了,我们都要完蛋!”
这时,马都管从外面走进来,对那两个手下说:“好端端的,你踢它做什么?一颗火雷比你项上的人头都值钱,踢坏了仔细你的脑袋!”
那个士兵见马都管脸色铁青,就故意换了一个话题道:“都管!上次来咱们这里的姑娘,那么漂亮,不如都管将她收了房,兄弟们也好给你凑些彩礼花红!”
马都管听了这些话,心中得意,但脸上还是非常郑重的样子,发狠地骂道:“你们这些无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等什么时候官家来,查看出什么破绽,咱们这几个人,有多少颗头够官家砍的?”那两个士兵听了马都管的话,吐了吐舌头不再做声了。
不管怎样,马都管将丢了一颗火雷的事硬生生地赖到了作坊老板的头上,总算把这件事搪塞了过去。
叶春来到金军的大营,直接被请到了宗弼的金顶大帐之中。叶春惊讶地发现,汉人女子小玉,那个原来在马氏绒线庄里打杂的侍女,竟然是大元帅宗弼的夫人。
小玉已经换上了一身拖地的襦裙,来到叶春面前盈盈下拜,说道:“叶大哥,我叫玉箫,汴梁人氏,奴家和你一样,都是被这昏聩的朝廷害苦的人,你被高俅陷害在大理寺狱中,险些丧命,而我的家也被梁山贼寇放火烧光,父母俱在大火中丧命,而朝廷反而把这些杀人放火的贼人招了安,给他们封了官职……我日日夜夜都想要报仇,但靠我们自己难报这血海深仇,现在正是大好的时机,我们只有帮着四太子灭了宋朝,杀尽梁山的贼寇和高俅,方能解你我的心头之恨!”
叶春暗想,难怪吃了小玉送来的一碗羊肉之后,走到小巷子里面就晕倒了,原来她竟然是金国的奸细,四太子兀术的女人……
宗弼请军师坐陪,陪着叶春一起喝酒,玉箫在席间跳了一曲《惊鸿》舞,宗弼哈哈大笑道:“我们女真人久居塞北,但我们民风淳朴,心肠耿直,不似宋人这般,多为阴险狡诈之徒!你看高俅,身居高位,是他自己指挥无方,导致梁山大败,反而让叶先生背黑锅,险些丧命!现在好啦!高俅就在我的手中,他陷害叶先生的仇,本帅替你报啦!”
兀术的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小番推推搡搡,把面如土色的高俅从外面推了进来。叶春见了高俅,立刻扑上前去,用颤抖的手拼命地撕扯高俅的胡须,口里骂道:“老贼,你也有今天!”
兀术端着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叶春在向高俅发泄着他的愤怒,他说:“本帅知道,此人是叶先生的仇人,如果让他痛痛快快地死了,对不起叶先生在大理寺牢里受的那些苦!现在本帅决定,将这个人送给叶先生做奴隶,叶先生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吧!”
叶春听了兀术的话,急忙起身施礼说:“元帅,我叶春只是一个匠人,并非腐儒,我不懂什么忠孝节义的大道理,我只知道谁帮我报仇雪恨,我的这条命就是谁的!”
兀术听了叶春的话,哈哈大笑道:“叶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人!从明天开始,本帅就将督造兵器的事交给先生!”说完,兀术又从军案上拿起那枚火雷,对叶春说:“本帅攻汴梁的时候,马上就要得手了,可宋朝的官家突然发明了这个东西,让我们的勇士吃尽了苦头!我听说先生是大宋朝难得的能工巧匠,手艺精湛堪比鲁班,我想请先生也帮我造一些这样的武器出来!”
叶春瞟了一眼火雷,不以为然地笑笑,不再说话。
兀术看着叶春的脸色,小心地说:“莫非先生已经有了更好的武器图样献给本帅?”
叶春叹息一声,说道:“当年,我出师之后一共设计了三种武器,第一种,就是海鳅大船,有了这种大船,剿灭方腊,朝廷可以沿长江运兵,半月的路程只要三天便可,第二件,是攻城的抛掷器,可以远程使用火攻之法,这种火雷便是抛掷之物。第三件,名为铁浮屠,是一种铁甲战车,四周装满了莲花形状的尖刀,这些刀可以旋转,两军对战之时,士兵可以躲在铁甲战车之中操控机括,对方军卒非死既伤……叶某本想把这些兵器献给朝廷,为国效力,谁知道献出了海鳅船之后,高俅在梁山大败,竟然将叶某抓入大理寺,受尽酷刑,让叶某认罪……”叶春说到这里,语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兀术听了叶春的话,仰天大笑道:“果然是天纵我大金!可叹宋朝有这么好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