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斜倚在太湖石上,迷迷糊糊之间,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见自己美貌如花的娘子,侍女锦儿、岳父张教头,还有大相国寺周围,那些泼皮破落户……一个腰间系着一件直裰的胖和尚,双手抱着一个垂杨柳,大叫一声,垂杨柳应声倒地……
林冲这一辈子结交的朋友并不多,一个是陆谦,差一点要了他的命,另外一个,就是那大相国寺里看菜园子的胖和尚。如果不是他几次搭救,自己恐怕活不到今天……如果再往下数,就是燕青和三娘,扈三娘,那个美貌如花的女子,竟然被矮脚虎那么腌臜的男人侮辱了十几年。祝家庄一战,亲手俘获了扈三娘,这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放不下的愧疚……他在心里说:“三娘,快点来吧,如果晚了,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冲在昏迷之前喃喃自语,但他的神智是清醒的。忽然,他听到花园假山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软甲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
城外,是一片荒弃的田野,新坟如同连绵不断的山丘。高俅穿着家人的青衣小帽,一路跌跌撞撞地从密道中逃了出去,他出去的时候,城外连一个金军的影子都不曾见到。高俅让陆谦跑了十几里路,好歹遇到了一户农家,陆谦拿着一把朴刀,逼迫那老伯连驴子带车都给了他。陆谦赶着这辆抢来的驴车,从汴梁跑到了汤阴县。
汤阴守城的军兵都是女真人,一开口就是哇啦哇啦的,没一句能听得懂。陆谦费了好大劲儿,终于跟那守城的士兵说明白了,自己是来投降的。两个女真兵拿着刀,将这三个灰头土脸的人押到了完颜宗弼的大帐。
玉箫从汴梁城里赚来了一棺材生药,西门庆倒是好事做到底,他将如何治疗烧伤、烫伤的方剂都在在纸上。玉箫将这些方剂一并交给了军师,军师粗通一些文墨,能看得懂汉人写的方块字。但却不太认识药物,更不知道“钱”的重量是如何计算的,急得头都大了。
玉箫跟完颜宗弼骑着一匹马回到了军营,下马的时候,完颜宗弼抱着玉箫走进了大帐,对这个女人,他一直不肯松手。最初,玉箫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消遣的玩物,现在他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办如此重大的事情。要想入主中原,征服这么一大片国土,光靠女真兵到处劫掠、杀人放火是不行的,汉人可以办成他们无法办到的事,例如玉箫能从城中把药运出来。完颜宗弼想,从此,要改一改对待汉人的态度了。
就在完颜宗弼跟玉箫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地亲热的时候,突然有几个士兵将三个满身灰土的汉人押进了大帐中。玉箫很讨厌地瞪了那几个人一眼,因为他们实在太没有眼色了,玉箫连忙系上刚刚解开了带子的襦裙。完颜宗弼也非常恼火,用一大串女真语“呜里哇啦”地骂了那几个士兵一顿。士兵急忙辩解说,这几个家伙是来投降的,听说还是一个叫什么尉的大官儿。
汴梁城里来了投降的官儿,这对完颜宗弼来说,是个好事儿。陆谦和高衙内早就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了,高俅倒有几分矜持,因为他怀中有一份对金人来说,非常重要的地图。完颜宗弼问:“谁是大宋朝的那个官儿?”
高俅咳嗽了一声,努力稳定一下心神,说道:“不才在下就是高俅。”
“哦?你是高俅,我听说,四贼在大宋朝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听了完颜宗弼的话,高俅的脸上有些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北方蛮夷竟然能说一口纯熟的汉语。毕竟当太尉的时间很久了,高俅有一种从官场上练就的派头,他故意挺了挺胸,让自己在这个人高马大的蛮子面前不能矮了气势,他说:“我这里有一份汴梁城守卫图,不知四殿下可有兴趣一观?”
完颜宗弼虽然是挥师南下的入侵者,但他从骨子里看不起高俅这样身居高位却屈膝投降之辈。完颜宗弼非常冷落地瞟了高俅一眼道:“高太尉是大宋朝的高官,此时不在汴梁守城,却来我这里献图,难道就不怕我怀疑你使诈吗?”
高俅说:“我见四殿下攻城多日,无功而返,我这里有一条密道可通向城内,如果四殿下遣一支精锐,从密道中偷偷潜入城内,我这里有通往宫殿内的地图,四殿下可摸入宫禁,俘获了徽、钦两位皇帝,这大宋的江山,难道不是四殿下的掌中之物吗?”
完颜宗弼沉思片刻,说道:“我可以遣一支精锐士兵入城,太尉可以给我带路吗?”高俅一听完颜宗弼让他重新回到汴梁城中,脸色大变,忙说:“四殿下,我可是堂堂大宋朝的殿前太尉,如今来汤阴献图,想必大宋皇帝早已知晓,我可以派陆虞候给王者之师带路,我留在你这里,还有更大的用处啊!”
完颜宗弼听罢,想了想,哈哈大笑说:“高太尉说得有理!堂堂一国太尉,给我军带路,岂不大材小用?你留在我这里给本帅做个参军,待本帅夺了大宋的江山之后,再另行封赏!”高俅小心翼翼地做礼而退。
陆谦好不容易逃出了汴梁城,现在又不得不回去给金军带路,陆谦心里无数次地问候了高俅的老娘,但当着金军统帅的面,他又不得不顺着刚刚逃出来的那条密道回去。
完颜宗弼调来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一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