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汴梁城内下起一场大雨,大雨过后,天空好像一块被洗去尘埃的巨大的蓝宝石,露出湛蓝而透明的底色。
在这场大雨过后,西门大官人生药铺后院的花草开得格外娇艳,一连几日被毒太阳晒蔫了的芍药花,得了雨水的滋润,开得越发娇艳茁壮。这两天,玉箫拿出了看家本领,把西门庆的魂儿都给掠了去,除了枕边的海誓山盟之外,玉箫最关心的,就是西门庆如何把药品运到金军营寨。但如何才能把这些治疗烧伤的药品运出宋兵层层把守的汴梁,还需要格外动一番心思。
自从金军的营寨被一把大火烧了之后,完颜宗弼撤回了汤阴县。这些天,被烧伤的女真兵疮口化脓,汤阴县城内所有医馆的药架子都被女真人给扫光了,但是,怎奈汤阴县城狭小,就算把汤阴县挖地三尺,药材也不够维持三天的。这些天,完颜宗弼开始真心实意地思念起玉箫来。
仁和酒家的楼上,老板娘新换了一套月白色锦袄和襦裙,她的手中拿着一只玉色海棠花。躺在床上的男人微笑地向她招招手,老板娘来到床边,那个躺在床上的病容男子对她说:“现在我帮不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冲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男人知道劝不住她,就从她手中接过那朵玉色海棠花,替老板娘簪在了云髻上。
见男人给自己簪了花,老板娘高兴地到一面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转过身来,对那床上的男人娇羞地说:“等我帮你报完大仇,咱们就拜天地……”
床上的男人说:“可我现在这个样子,结了婚只能更加拖累你……”
老板娘说:“你只要多活一日,就是我一日的福气!”
躺在床上的男人惆怅地说:“可惜扈太公当年惨死在那黑厮的板斧之下,死无全尸……我们就算是想拜高堂,也是不能了……”老板娘听到男人的话,眼里涌起一层泪光。
男人看着老板娘紧衣束裙,收拾停当,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忧伤。
老板娘来到床前,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安慰地说道:“冲哥,如果我回不来,你要自己做好打算,我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伙计,带着你密道出去,到天平桥下去寻小乙……”
男人紧紧地拉住了老板娘的手,说道:“你若不能活着回来,我还留着这半条命做什么?”
“那好,你等着我!一定迫使那赵官家为你报仇雪恨!”老板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了。
老板娘走出了仁和酒家,突然看见对面的生药铺门口挂起了一个孝幡,出出入入的伙计也都披着孝服。一阵撕人心肺的干嚎从院子里阵阵传来。老板娘叫过一个伙计来问:“对面生药铺,是怎么啦?”
“听说昨天晚上,西门大官人的小妾李瓶儿暴毙,停灵一天,棺材要运出城去下葬……”
“哦,知道了。”老板娘口里答应着,但心里却涌起一阵说不清的疑窦,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老板娘一个人走在正午的阳光里,路上遇到了叫卖玉兰花的小贩,她向那小贩招招手,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提着一个装满了鲜花的篮子向她跑来。老板娘从绣帕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随手扔给了那个孩子,孩子诚惶诚恐地说:“娘子,小的就算把这一篮子花都给了娘子,怕也找不开你的银子!”
老板娘摸了摸卖花孩子的头说:“你有几岁啦?”“十二岁……”卖花的小贩显然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出来挣点钱帮衬家用。老板娘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就去仁和酒家找我,认我当干娘可好?”
小贩兴高采烈地说:“能高攀上娘子这样的高枝,是小人的福气,我明天就去给你磕头!”
“唉!”老板娘拉长了声音回答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
金军暂时撤退之后,城里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婚丧嫁娶,一时之间全都来了。只有赵桓不敢有一丝懈怠,他知道,金军下一次反扑一定更凶猛,而且火雷这种战法一旦被人找出克制之法,他将全无胜算。这一次守城战役,最让赵桓感动的人就是朱琏,她以皇后之尊做了战地医院的总管。后宫的嫔妃和宫女因为皇后做出了榜样,她们也不敢不出力。
偷懒的人总是有的,辰妃就爱恃宠而骄。接到要来照顾伤兵的任务之后,宸妃最初推三阻四不肯离开后宫,偶尔来战地医院一次,也要好大的排场,在宸妃的车驾后面,跟着好长一队太监、宫女,为她撑伞盖的、抬着绣榻的、拿着衣服的、提着食盒的……长长的一列人马,好像蚂蚁搬家……
赵桓刚刚看望过皇后,从伤兵营里出来,远远看见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好像是要去游春似的。赵桓吩咐身边的小太监:“你过去问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小太监跑过去,向那队人马当中的太监询问:“官家让我来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宸妃宫里的太监听说是官家问话,马上严肃了表情,恭谨地说:“回官家的话,奴这是陪宸妃娘娘去伤兵营,慰问士兵,体恤臣下……”
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