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中,李旭正在揉着眉心。
今日的朝会已经结束,然而头疼的事情却是刚刚开始。
哄闹了一夜的摩尼教动乱终于结束了,留下的局面却是难以收尾。
摩尼教宗被岳顾寒斩杀于长街之上直接崩溃了摩尼教徒们的信心,很快便作鸟兽散,朔方镇的一支兵马当先攻入了大云光明寺然后纵火焚烧。
继之而起的浓烟显然成为了一种标志性的象征,除了少数狂热的摩尼教徒还在顽抗外,绝大多数都成了愤怒的白玉京百姓和北衙禁军的目标。
经过一番折腾,黄士良终于带着天威军和神策军进入白玉京中,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到了天明之时,白玉京中的摩尼教徒们大抵已经全部授首,除了少部分魁首如侍法尊者净胜慧外,绝大多数核心或者被活捉,或者便是已经死了。
摩尼教的损失不可不谓惨重。
他们失去了一个教宗、一个降魔尊者,还有一位原人圣子——五极归宗萧戴胜。
自漠北潜入的哪些高手,多半都成了少林寺四位首座和那位武当长老的猎物。当然还有不少其他江湖人也帮了些忙。
伴随着乱事的结束,朝廷也需要开始正视许多新的问题。
“调兵进京的事,老朽全然不知。”韩岗还是那幅老迈昏庸的做派,他靠在铺着蜀锦垫子的椅子上,这也是他独享的特权之一。政事堂议事时,只有中书令韩岗与皇帝是坐着的。
“韩相庙算神妙,咱家佩服。陛下,应该晋封韩相为郡王,这才不失朝廷设立名爵的本意。”程奇力盯着韩岗,三角眼在老丞相身上扫来扫去,想看出他想知道的那点弦外之音。
天威军中尉程奇力因为在外调动兵马没在白玉京中,这种迟钝的嗅觉已经是隐隐被朝野指责,就连宦官中都在议论这位程中尉有没有能力接鱼公公的班来做他们宦官的头面人物。
“程公公莫要打趣老朽,祭纛的事,兵部早早就定下了。这个功,就是老朽想冒领换个郡王千岁,那摩尼教的狂徒难道也会随着老夫的手指头转悠,在祭纛之前,诸镇兵马到来之后反动?”
这话的确没错,韩岗能指挥兵部将外藩兵马调入京中,但是摩尼教徒不会听他的指挥。如果他们作乱的日子提前,那时就是诸镇兵马未到的局面。如果他们将日子延缓一些时日,那便是诸镇兵马祭纛已毕,京中兵力空虚。
左右而言,若非摩尼教徒特意选在这个日子,韩岗便是有心布置也毫无效果。
程奇力还想继续说下去,他并不信韩岗没有本事影响那写摩尼教徒,能影响摩尼教徒们何时发动的要素还有很多。
譬如粮食,如果韩岗能够影响摩尼教徒的粮食供给,使之处于匮乏之态,那便自然能逼得摩尼教徒提前发动。
亦或者韩岗故意向摩尼教徒ti gong错误的情报,让他们知道自己出外调兵,京中兵力不足,诱导他们提前起事,借机打摩尼教一个冷不防,还顺手坑咱老程一下。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程奇力根本不信整件事情都能落在“机缘巧合”这四个字上。
程中尉对韩令公处处针对,而李旭却是感觉无所谓。所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有些时候尤要知道难得糊涂的道理。
韩岗究竟如何布置,如何安排,这些并不重要。既然他的布置填补了京中病例的空虚,为了平定乱事起到了积极的作用,那么自己也不吝奖赏韩岗的功劳。
有担当的重臣是如此稀少,更能体现出韩相的可贵之处。
至于韩岗不愿意受赏,李旭也可以理解。如果认下这桩功劳,私自调兵这件事可打可小,今天可以倚之封王,明日便是政敌用来灭族的罪名。
更何况还会引得鱼辅国、程奇力乃至整个禁军系统上下将佐的不满,那更是对韩家遗祸无穷。
李旭可以理解韩岗的行为,所以他阻止了程奇力在这件事上继续深究下去。
“幸好有这么些各军镇的精锐在,阴差阳错,也是天命使然。”李旭决心将外藩兵马恰好就在京中,还就在城内归功于自己。
我李某人深得上天庇佑,所以事情才这么恰到好处。你们谁要是反对,谁要是质疑,那就是质疑我李某人的天命,质疑我大虞的气运,这个****咱们就有的说了。
可惜程中尉并不在乎。
“此事不可不深究,陛下,若是韩相不知情,那便要传兵部柳尚书来,问清楚其中过往,或许是他布置下的,这样的人才是要用的。”
世间即舞台,冠笈皆伶人。韩岗在演不知情,程奇力在演为国求贤,他们都在装糊涂,而自己也只有和他们一起装糊涂。
“若论功,倒是有几位有功的要议一议。”李旭对程奇力说道:“此番平乱有功的将士,枢府那边弄个册子,依制行赏,殁于王事的,也要厚加优抚。”
“奴婢省得,已经着手去办了。”
“唯有一件事难办,”李旭板着脸说道:“有义士岳顾寒持剑斩杀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