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凌厉的烈阳真气自大腿涌入经脉之中,沿着腿经络一路延烧,如野火引燃枯木,萧戴胜此刻已然受创。
“操奇数极”能够提前判断出对方的招式、劲道并作出接下来的应对防御,但是毕竟人力有所穷尽,若能在三处下足功夫,也是可以破去。
譬如可以像梅若虚那样以势凌逼,招法不露破绽,以势压人,这是一种打法。也可以像韩瑞那样让他不能防住,因为萧戴胜纵然能够堪破攻击中的破绽并作出防御,可人力有时而穷,只要你比他的反应要快,力道要狠,一样可以将“操奇数极”破去。
最后便是如同罗汉堂首座法澄这般趁其不备,突下杀手,在萧戴胜有所反应之前施重手法将其重伤。
燃木刀,夜泣剑,是少林与武当在江湖并称的绝学,都是以绝强的真气作为攻击的手段,燃木刀法虽然名为刀法,实际威能多半仰赖刚猛霸道的烈阳真气。
罗汉堂首座法澄和尚将这路刚猛无俦的手刀功法以阴诡的偷袭手段使出,一下子就重创了萧戴胜。
相比十几年不下山的武当长老梅若虚,法澄作为罗汉堂的首座一直都是江湖的风云人物,萧戴胜自然一眼就认出偷袭自己的人是什么来路。
“法澄师兄,出家人慈悲为怀,连你也沦为暴君的爪牙么?”萧戴胜一看偷袭的人是法澄,登时心若死灰。
因为法澄不是常人,他也算得是萧戴胜的好友之一,年年萧戴胜都要前往少室山拜访这位老友,两人品斋论禅,说不出的快意,却没有想到在这宫中老友重逢的第一件事,便是凌厉的气刀来问候。
萧戴胜的询问,最终结果便是法澄又凌空劈出两记凌厉的燃木刀气。
“邪魔外道,还敢狂吠!”罗汉堂首座运掌如飞,霸道凌厉的烈阳真气逼得萧戴胜仿佛置身于熔炉之内,只觉得呼吸的空气都灼烧得胸肺生疼,这正是刚刚被法澄偷袭形成内伤的表征。
法澄突出偷袭,梅若虚的剑光便是一停,这虽然是他与少林四僧商量好的战术,然而真使出来未免让梅若虚觉得有些脸无光。
这个布置是达摩堂首座法寂的筹谋,这位大和尚当时便料定闯宫者不是摩尼教宗俾路托萨亲临就是五极归宗萧戴胜来助拳,于是便布置了这样一个局。
先请久不在江湖行走的梅若虚迷惑对方,然后再安排自家师弟,真气最烈,最擅长匿踪偷袭的罗汉堂首座突施偷袭。
梅若虚当即便应了下来,毕竟这位闯宫之人不管什么来路,都是和自己差相仿佛的高手,与少林寺的秃驴一起作局设计此人实在是有失梅长老的身份。不过毕竟是王命在身,为了不坠武当在皇帝心中的名头,梅若虚还是同意了法寂的筹谋。
果然是一击建功,不过梅若虚却心生一层怜悯,对方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设局偷袭已经违逆了梅长老的原则,在萧戴胜受伤之后趁人之危,更非梅若虚所愿。
因为这一念的缘故,萧戴胜多了一丝生机。
先惊动宫中禁卫被那军将射了一箭,伤了左肩,然后又遇到武当高手挡路,少林高手偷袭,受了内伤。眼下这个局面,萧先生知道自己面斥昏君,挟持李旭已经是不可能完成了。
当务之急还是从宫中脱身。
若是自己全盛之时,无论是那武当长老还是少林的秃驴,若论单独放对,萧先生都不放在心,然而此时身带伤,又被两位高手夹击,特别是法澄那贼秃,分明是存了杀人灭口的意思,若是再多纠缠,恐怕就要埋骨宫中了。
萧戴胜也不含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断则断,他高吼一声,不顾内伤全力运掌,阴寒与烈两种属性合二为一的气劲随着漫天掌影生生在犹豫的梅若虚与步步抢攻的法澄之间开出一道缝隙。
这一道缝隙便是生路,便是回头的契机。
萧戴胜身子抢过一步,也不管身后的梅若虚与法澄,又是几个起落,适才强运真气令他不可抑制地喷出一口鲜血,然而此刻逃命要紧,萧戴胜身影仿佛鬼魅直冲宫外而去。
五极归宗越行越远,梅若虚单手持剑,抬头望月不语,而罗汉堂首座法澄也不追击,与梅若虚相对而立,单掌竖在胸前,一副大德高僧的做派,浑看不出刚才便是他出手偷袭。
“阿弥陀佛,梅长老,真是宅心仁厚。”法澄眼神一片慈祥,“陛下那里若是知道长老不愿和贫僧联手,鹿掌门那里,梅长老怕是不好交代……”
“老道士不比大和尚六根清净,昔日的友人说动手就动手。”梅若虚摇头道,“老道老了,筋骨衰弱,刚才扭伤了脚踝,没法去追那贼,大和尚你又为啥不去?”
“贫僧在为萧施主念往生咒。”
“你料定他今晚便死?”梅若虚哑笑一生,他现在十分好奇,背后捅朋友一刀法澄竟然做得如此自然,到底是这些人心肠太毒所以变成了秃儿,还是因为变成了秃儿所以自然也就心肠毒辣起来。
“我少林还有三位首座等他,待到天明,萧施主的尸身就凉了。”法澄目含慈悲,又是一通合掌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