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安排得如此周到,李氏拉着陈滢的手,眼圈儿又是一阵发热,忙强自忍下了,换出个笑脸来道:“委屈我儿了,娘不中用。”
“您净瞎说,在女儿心里,娘是天底下第一等的人儿,再没人比得上您。”陈滢细声宽慰她道,复又将一方干净的帕子交予了李氏,弯眸一笑:“这个您拿着擦汗。”
李氏心下十分慰藉,接过帕子袖了,再一想陈滢的话,又觉有些好笑,嗔道:“你这孩子,最会说怪话。”
陈滢见状,心便往下放了放。
听得出她的玩笑,还晓得责怪于她,李氏的心情应该平静下来了,这是好事儿。
青帘落下,四名健妇抬起软轿,陈滢在轿边相随,一众丫鬟尽皆落后几步跟着,众人踏着微白的月色,缓缓离开。
许氏走得比李氏早些,并不知曲廊中事,回到水鉴轩后,她便独自在妆台前卸钗环,心下颇为烦躁。
二房的事情很棘手,虽然她已经丢开了手,但到底还是一桩心事
正自思忖着,蓦地珠帘高挑,大丫鬟流影匆匆走了进来。
一进屋,流影先未说话,而是将视线往左右扫了扫。
许氏立时会意,将一屋子小丫鬟都挥退了,流影方才凑前几步,悄声说了两句话。
许氏听罢,面上便露出漫不经心的神情来,眉头也松开了,只闲闲摆弄着妆台上的首饰:“我还当是何事,不过就是哭了一场罢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忽尔又是一叹:“也难怪她要哭,换作是我,我也要哭。”
李氏这委屈大了,许老夫人此次一力出面周全,一是为了国公府的颜面,二来,怕也是有愧于这个二儿媳。
“二夫人确实可怜得紧。”流影顺着许氏的话道。
许氏笑了一下,眸中里含着明显的不以为然:“不是我说,二老爷这事儿委实做得不地道,再不济他这时候也该露个脸儿,好歹宽一宽人的心。”
流影闻言,上前拿起把扇子给她打风:“婢子还有一件事儿没禀报呢,正是二老爷的事儿。”她做了个砸东西的动作:“听说先头回院儿的时候,这一位甩手就砸了两件顶名贵的玉摆件,过后便晕了过去。所幸那贺客里头有个擅针炙的大夫,施了几针才把人给救醒了。”
许微微一惊:“竟有此事?我怎么没听说?”
流影的声音越发地轻:“是四老爷亲自处置的,前头都没经老太太的手,方才四老爷才派人知会了一声儿。”
许氏“嗤”地一笑,神情放松了下来:“我还当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是他啊”。
这个“啊”字拖了长音,随后她便摆了摆手:“罢了,这些事儿咱们能不沾就别沾,没的脏了手。”
她料定此事必与四房相关,所以在明远堂的时候才不肯松口,哪怕明知许老夫人会因此而不喜。
相较于婆母的欢心,她觉着,国公府将来的名声才最重要。
成国公这个爵位,最终总是要落在他们长房的身上的,世子爷陈勋前程远大,委实没必要被不成器的弟弟们带累。
一念及此,许氏便自袖笼里掏出把精致的铜钥匙来,交给了流影:“你去把后头那大柜子开了,那里头有个填漆宝相花匣子,你拿过来。”
流影应声而去,很快便又捧着匣子回来了,连钥匙一并呈予了许氏。
许氏收好钥匙,启开匣盖,却见那匣中装着一支整根儿的人参。
流影“哟”了一声,张大了眼睛:“夫人,您这是要送人么?”说着便又以口型比了个“二”字。
许氏点了点头,随手关上盖子,不在意地推到一旁:“这东西搁在我这里也没人吃它,再这么搁下去,没的失了药性,倒不如给了那用得上的人。”
流影立时笑着恭维:“夫人真真大方。再怎么说,这也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呢,夫人说送人便送人了,这满府里谁又有比得过夫人去?”
许氏撇了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面子情儿罢了,人家也未必会领情,但咱们却不能没个表示。”
她的眼皮子没那么浅,一棵人参罢了,她相信李氏也不缺这些,人家的娘家可不差。
只是,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李氏在明远堂门外这一哭,他们这几房总不能白看着。
“你等着瞧吧,老太太明日赏下的东西,只多不少。我这些真不算什么。”许氏悠然地道,一脸笃定。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次日一早,刘宝善家的便去了二房,抬去了整一箱子的东西,里头装的皆是上好的药材,只道是老太太赏的,让陈劭并李氏“养身子用”。
有了这箱东西在前,长房的那支人参就没那么扎眼了,三房与四房也跟着送了不少物事,府中的氛围倒是空前地和谐起来。
国公府二老爷停妻再娶一事,不出三日便传遍了全城。
当时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此事就压不住,国公府只得关紧门户,不理外头的传言。
这态度无形让议论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