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风光正好, 清静派处处是鸟语花香, 偏又十分雅致自然, 端的是人间仙境。
在这里数天, 倪云初已经初窥到了五大宗门之一的实力和底蕴。外界被魔修搅扰得不得安宁,他曾经见过的世家弟子无不时时警备, 这里却平和得仿佛不染世俗, 就连经历过须弥秘境的几个弟子回了派中都松懈了许多, 这无疑是对师门的极大信任。
别的不说, 至少清静派的医术是真的高超。
倪云初看向正在为兄长诊脉的孙长老, 她看起来很年轻, 也很温柔,只有眸子里的沧桑无声地透露着她的年纪。
“再服三丸复灵丹,倪道友便可大好了。”孙长老露出一丝笑意,神情和煦。
倪云皎颔首:“多谢长老。”
孙长老摇摇头:“道友不必客气。若非你身上的复灵仙芝,我也没法炼出这味丹药。炼药的过程,我亦受益匪浅。”
她说着起身, 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相送:“我的药堂如今事物繁杂, 就不多留了。道友不必客气。”
她虽是这么说, 倪云初依然还是将她送到了门口才回转进屋,一坐下就冷了脸,一声不吭。
倪云皎有些无奈, 轻唤了一声:“云初。”
倪云初别过脸。
派内的大钟发出“咚——咚——”的声响, 一声一声, 敲了六下。
倪云初偷偷用余光看了倪云皎一眼,那人正注视着他,神情仿佛在看着什么不懂事的孩子,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倪云初顿觉心里不是滋味,他嚯地一声站起来,把装着复灵丹的丹瓶找出来放在兄长面前,“兄长,吃药。”
说着又坐了回去,板着脸不再说话。
倪云皎看着幼弟,突然感觉到了养孩子的乐趣。他又唤了一声:“云初。”平平淡淡的语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倪云初真正生气。
倪云初身体动了动,没有应声。
“我有一件事,想要提前告知你,”倪云皎道。
倪云初心里顿时猫抓似的好奇,半晌后他恨恨转身,控诉地盯着男人:“兄长耍赖。”
倪云皎平静地看着他:“即使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拔剑。”
莫名地,为倪云初抵挡雷劫那天,他心里并不犹疑,并不觉得自己做不到,仿佛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只是,他没想到云初会为此而闹别扭。
兄长保护弟弟,本就是应该的,不是么?
倪云初咬牙,眼眶突然红了:“我即便是死在雷劫下面,也绝不愿意兄长以身相替!”
这次若非兄长身上恰好有重塑经脉的灵药,后果只要一想就让他浑身发凉。若是兄长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就算是成就了大道又如何?
倪云初憋回眼泪,竭力用气定神闲的口吻说道:“兄长,如今我已经是金丹修为,日后我勤奋修炼,一定能早日突破至元婴、化神……兄长,让云初来保护你,好么?”
他殷殷期盼的目光足以让人心都化了。
但倪云皎闻言抬眸,高山积雪般的沉静与淡漠。他缓缓道:“云初,我是个剑修。剑修,要么拔剑,要么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如果一名剑修需要依靠别人的保护,那么他的剑早晚会不再锋利,剑断时,人亦不过是躯壳罢了。
以目光制止了倪云初张口的分辨,倪云皎道:“云初,你长大了。”他的声音流淌在空气里,犹如雪粒清凉,“如今倪家仇人身死,你我所需,不过追求大道。人生而踽踽独行,我欲往昆仑剑神墓以求突破,不如就此暂别罢。”
他说的平淡,显然已经经过思考,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倪云初呆呆地愣了两秒,然后猛地扑进了自家兄长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呜我错了!兄长不要丢下云初!呜呜呜……嗝……兄长不许走……”他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而这样的变脸,只在一瞬间的功夫。
倪云皎一怔,拍拍他的背,无奈道:“前些天还说你成熟了,怎的如今和五六岁的小孩儿一般?”
倪云初不依地哼哼着:“兄长如果要丢下我,我不仅是五六岁的小孩儿,还是两三岁的小娃娃!兄长,让云初跟着你一起去好不好?”
“你去做什么?那里未必适合你。”倪云初无心于剑道,这是在船上倪云皎就发现了的事情,他不过是在靠着自己的天赋硬学罢了,即使去了剑神墓,也难有体悟。
倪云初理直气壮道:“我陪兄长练剑呀!兄长独自一人,难道不寂寞么?”顿了顿,见倪云皎眼露不赞同之意,他连忙转口道,“何况前往剑神墓山迢路远,我既可一路历练也可与兄长互相照应,岂不两全其美?”
倪云皎不为所动。在他清冷的目光里,倪云初使出了杀手锏:“若是兄长不带我,云初一人,亦可找到那里。”
话是威胁,语气却低沉得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