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许源县政法系统党建专题会议的第二天。
上午刚上班不久,门外就响起了“笃笃”敲门声。
楚天齐以为肯定是那几个铁杆下属来找,就说了声“进来”,继续低头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
自被停职以后,刚开始的那一、两天,好多人都登门寒暄,有的人更是直接表忠心。人们都期望能给楚天齐留下好印象,万一有朝一日恢复职务,别让局长因不满而穿小鞋。当时楚天齐也明白对方的意思,没有过多表态,便说声“谢谢”,承了对方的人情。这些人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到以后,便没再登门,因为也实在没有可共同探讨的话题。当然,班子成员也还过来,但并不很多,大多也选择在吃饭前的时间段。只有那几个铁杆下属,不分时间段,什么时候想来就来。
开门声响过,接着就是“咔咔咔”一阵女士皮鞋声传来。
楚天齐意识到,不是那几个铁杆下属,因为那几人中只有一位女性——周仝,而且周仝上班期间是着警服,不穿这种皮鞋。于是他抬起头,望向来人。
一身淡绿色长裙,脚踩米色细筋皮凉鞋的女孩,走向楚天齐,站到办公桌前一尺左右的地方。女孩长发披肩、身材苗条、面目清秀。看着有些眼熟,但楚天齐却一时想不起来。
楚天齐疑惑的看着对方:“你是……”
“楚局长,真是好忘性啊。本来以为会给局长留下深刻印象,不曾想根本就没入局长法眼,看来还是我太普通,也太自以为是了。哎,悲哀呀……”女孩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听女孩一说话,楚天齐想起来了,忙道:“你是赵……妮娜,你不是在读研吗?”
这个女孩是赵伯祥女儿,春节上班后,赵伯祥请客,当时这个女孩就在场,给楚天齐留下了较深印象。只是那时女孩穿着相对厚重,和今天形象有一定偏差。而且从那以后再没见面,今天也没想到对方会来,这才一时没有想起。
女孩轻抚胸口,长嘘一口气,夸张的说:“刚才我都伤心到家了,所幸楚局长总算让我有些颜面。读研就不能回家了吗?”
“美女谈吐还是那样犀利,一点都不饶人。”楚天齐笑着说,并站起身,一指沙发,“请坐。”
赵妮娜没有就座,而是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向前两步,递到了楚天齐面前:“这是我爸的假条,希望局长批准。”
楚天齐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道:“没听你爸说吗?我已经被停职了,没权利再批准请假。”
“停职?真的?我爸没说。他就让我代他向你请假,我必须完成任务。”说着话,赵妮娜再次向前递着那张纸。
“好吧,那我就代他把假条转到办公室。”说着,楚天齐接了过来,再次一指沙发,“请坐,请喝水。”
赵妮娜盈盈一笑,转身坐到沙发上,拧开茶几上矿泉水,抿了一小口。
虽说不需自己批复,但楚天齐还是浏览了纸上内容。这张纸上就写了两行字:身体突感不适,请假一至两天,望局长批准。右下角是“赵伯祥”仨字,最下面日期正是今天。
已经猜到了原因,但楚天齐还是问道:“赵政委哪不舒服?昨天上午还好好的。”
赵妮娜道:“昨天中午前,常亮叔叔把我爸送回家,当时我爸脸色就非常难看。我妈问常叔叔出了什么事,常叔叔说上午开会时,我爸可能生了点儿气。常叔叔走后,我爸话也不说,连饭都没吃,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后来总喊‘胸口闷’,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他又不肯,说什么‘丢不起人’。后来我给他卖了‘开胸顺气丸’吃,今天他说胸口没那么憋闷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见他眼窝深陷、面色憔悴,我妈说他晚上也没睡好。可就是这样,他还要来上班,说是还有工作没完成。我和我妈好说歹说,他才同意在家,让我代他来请假。”
楚天齐接过话头:“昨天开会我也去了,县领导批评了局里党建工作。赵政委责任心重,自尊心强,可能有些受不了吧。”
赵妮娜“嗯”了一声:“我爸就那样,什么都要强,也一直这么教育我。有时嫌他唠叨的厉害,我妈还说他‘一副阶级斗争脸’。他性格太强,好多事都力求完美,甚至钻牛角尖,经常是‘组织’、‘党性’不离口,有时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还好我性格随了我妈,大大咧咧的,要不也得成了‘闷葫芦’,那也太痛苦了。”
楚天齐被对方的话逗乐了。
随便聊了一会儿,赵妮娜就走了。
临走时,楚天齐把一盒补养品让对方带走,以示对赵伯祥的慰问。
……
赵妮娜走后不久,曲刚来了。
一进门,曲刚就说:“局长,昨天上午开完会回来,我就过来了,当时你不在。下午一上班我又去开会,开完挺晚了,就没再来找你。”
昨天上午从县委出来,楚天齐就到外面吃饭了,曲刚当然见不到。
楚天齐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便没接茬,而是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