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被陆折衣堵得说不出话来,魔君愤愤收手, 面上有些难堪的潮红, 他轻哧一声,不再言语。
这魔君的修为在集宴众人中算是上乘, 他都碰了个软钉子,其他大能自然也不会多言。
寒清从高处俯瞰,衣袂飘起的缝隙间清晰可见那荒地上尘土漫天, 唯有突兀竖起的白棋与黑子,相靠在一起, 刺目非常。
陆折衣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寒清心想。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与那位鬼王厮混在一起, 又为什么是从正道堕魔……
他还未理出头绪, 便听耳旁一声极冰冷的询问:“你在想什么?”
身着黑色利落劲装的魔修微微一怔,像是梁上君子被人逮住了一般, 眼底微微闪过心虚。愈是控制着不去想,那脑海中的白皙肤色、殷红长袍、魔修勾唇而笑的模样便愈加鲜明, 寒清紧闭着眼睛, 眉头蹙起, 像是极不耐烦地答道:“现在怎么办, 我们都输了。”
寒蛰面色骤然阴沉了些, 也忘记了自己要逼问些什么:“等。”
总不可能真的淘汰十一人, 那魔修集宴怕是要举行不下去了。
今日的状况是数万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意外,众大能聚在一处商讨许久, 最后拍板了这场宴游只有赢家, 而没有输者。赢家有权优先挑选自己看中的宝物, 输者也不用出局——做出这等解决办法后,魔君们都听见了那位新晋的离识魔修,发出低沉的一声嗤笑。暗沉沉的眼眸垂下,谁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那句话又似回响在耳边。
“原来这天下之大,也没什么不同。”
这魔修的虚伪与那些道修比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魔君们向来厚脸厚皮,但偶尔也是要些面子的,不免得就有几分羞愧。
名曰“黑云”的出窍魔君搔了搔自己的侧脸,竟显得有些憨厚:“算了,输了就是输了,本尊打道……”打道回府就是。
只是他还未说完,便被一只幻化在空中的巨兽扑倒,压的猝不及防,连脸色都青了。黑云奋力挣扎怒吼:“熊蛮子,你疯了吧,打你老子作甚!”
那被称作熊蛮子的魔君只是名号有个熊字,功法也十分野蛮,但人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的。熊亥温和一笑,眼睛一转,心道让你回去了还得了,显得我们这群人多不要脸才留在这啊。但他又矜持着不好直说,只好用眼神威胁着黑云,同时叹息道:“此事并非本尊厚颜……”
从九霄之上,传来晏血欲散漫的声音:“不用说了,就是你厚颜。”
熊亥:“……”这集宴没法参加了!
晏血欲虽然怼人怼得厉害,却也没谁敢找他麻烦,都怏怏地收了锋芒,开始暗恼是自己太过傲慢还是太过愚蠢,竟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因隔着翻滚的云层,陆折衣听不真切,一时竟没认出这耳熟的声音。倒是知晓这便是那十枚黑子的主人,境界绝对在出窍以上……也是个有趣之人。
即便如此,陆折衣唇边还是含着微讽的笑意,将指尖清风碾碎,染血一般的袖摆招摇,如同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这便是魔道中人的气魄?”
沉默的近乎要融进黑暗中的黑袍男人突然出声,他微微蹙起眉头,言语中含着疑惑:“你心上之人是哪位。”
完全忘了这回事的陆折衣:“……”
他当日蒙骗鬼王,执意要赶来魔修集宴,便是取的“情爱”名头,可现在要在何处找个心上人出来——尤其是在他刚嘲讽完众多魔修之后。
一个人如果真的痴恋另一人,难道还会对他下完狠手,接着蔑视他吗?
红衣魔修眼睫微敛,目光浮动。方才唯一没被他纳入地图炮范围内的,其实只有那一人了。
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都注定要帮陆折衣担上“心上人”的身份了。
陆折衣微笑,如饮酒醉了般,面上染上一层桃花之色:“我心悦之人便是……”
他的手指指向一处,目光盈满了复杂的情绪,像是瞳中落满了雪花,既漂亮的惊人,又化开了一层坚冰,将所有人都疏离的隔开。
唯有那一人,能入他眼中。
或是时机正巧,晏血欲从云层中走出,冯虚御风而下,他神色满是漫不经心的慵懒,相貌也着实美艳至极。与陆折衣不同,那是极为凌厉、充满着侵.略感的美,几乎让人颤栗得想要俯首称王。
他也同样身着一袭如血般艳丽的红衣,指尖把玩着玉骨扇,笑意张狂邪肆。
鬼王望着陆折衣。
突然便觉明白了什么,心中骤然一沉。
从正道堕魔,乃至鲜衣张狂。陆折衣早已将每分情意都刻在骨子里,他蹒跚追逐那人走过的道路,直至遍体鳞伤——眼里却好似,还是只有那一人。
可笑自己还去问那人是谁。
诡明半阖着眼,森冷的白色鬼瞳倘若显露,定然令人大骇。可是他却遮掩着,正如将那一点妄念埋入心底深处,却浑然不知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