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轿辇行得平稳,速度却快, 如同跨越了几个空间符阵一般, 一下到了另一处地界。
帘上鲛纱起了寒霜, 隐约可见透明冰晶凝结, 身旁的温度也明显降了下来。
佝偻着的独孤长老拈着白须道:“快到天山了。”
陆折衣望着飞速掠过去的风景云雾, 连绵山峰间尽是皑皑白雪,应了一声:“嗯。”
独孤真君已是习惯了黑发剑修这般冷淡反应,浑然不在意地接口道:“天山池是天山门的地界,在数丈高峰之上, 冰原百里呵气成冰。不过那口池子倒是好东西……虽说那群老东西定然不会让你们碰着一点。”
独孤以这把年纪,口中喊着“老东西”, 似乎也不觉违和。反倒十分愉悦地笑了起来, 接着说道:“第一轮比试历年来都没什么新意, 不过是让修士分成组, 比试几场罢了。不过依天山池的地利,那些老东西还挺贼的。”
天山池为冰寒之地, 对火属修士定然有一定压制,而天山门所派出的五名选拔弟子,有四个都是变异冰灵根。
陆折衣为剑灵根, 虽无增益, 倒也没有多大影响。此刻轿辇落地,麟驹灵兽嘶鸣, 陆折衣轻轻一点鲛纱, 低声道:“到了。”
面前白雪苍茫, 是天山门山脚处。
很快便有穿着白衣道袍,眉心点了一点朱红,唇红齿白的小弟子上来迎接。
也不知是独孤长老的相貌太具辨识性,还是那小弟子眼力太高,竟一眼认出独孤真君一行人来路,温和笑道:“请踏剑宗几位大能前辈往这边走。”
陆折衣跟在独孤长老身旁。祝沉似乎心情还处于低落状态,面色阴沉地走在他们身后。
这就导致了另外四名元婴真君,只敢沉默地远远缀在后面,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队形。
按照这般排列,七人依次落座,陆折衣坐在最左。面前小檀桌上备了灵茶灵果,倒是准备得很周到。
毕竟同属玄炼中世界,天山门与踏剑宗有几分交情。独孤长老和祝沉还未坐稳,便有一名金丹弟子来请:“门内玄清长老,请祝沉真君、独孤真君小叙片刻。”
这个面子应当是要给的。
独孤长老刚刚放下茶盏,便见祝沉一下站了起来,仿佛片刻坐不住似得,冷冷一掀袍角:“带路。”
“……”原本还想打几句腔调的独孤真君就此作罢,跟着自家少宗主去了。
这么一走,陆折衣与四名元婴真君之间,就空荡荡多了两个座位出来。
天山门阔气,位置之间隔得远。这般一看,便觉陆折衣和那些同来的道友之间,极为生疏,好像爆发了什么矛盾一般。引得后来的门派修士不断侧目,啧啧称奇。
陆折衣独自坐着,只端着灵茶,面目沉静。
花悦真君几人倒想凑过去搭上句话,偏偏到了临头有几分情怯,竟也不敢动身,只眸光时不时瞥向黑发剑修,欲言又止。
正是提心吊胆,满心犹豫之间。一个身穿白色锦衣,满头银发的青年,便当仁不让坐在了陆折衣身旁,稳稳占据着那张座椅。双眸一挑,眸光明亮地打量着黑发剑修。
花悦真君:“??”
这谁?
……
天袭之观察陆折衣许久了。
六界大会的门槛太高,就算是百岁之下的元婴再难得,用灵药催灌、真元灌顶,未免不能得出几个。因此如今殿中,竟是遍地的元婴,少有几个,也有金丹巅峰,随时突破的修为。
但天袭之不同,他的修为仅为金丹中期。
能得到参与六界大会的名额,不过是沾了他为天山门掌门之子,又有一个修为绝顶的兄长的光。这般宝贵机缘便被硬生生塞在天袭之手中,拿来磨炼见识。
天袭之虽然没有强求这份机缘,但是名额送到了自己手中,自然也非常兴奋和得意。
偏偏这般作态引起了其余几位参与选拔的元婴真君的不满,明里暗里地排挤着他,一点也不将天袭之的身份看在眼中。而天袭之那位冰冷冷的兄长,也不曾费心管这些小事,从未插手阻止。
天袭之憋屈了这么些时日,望见修士中一个金丹中期、尤其是像他一样被“排挤”的金丹中期,简直像是飞蛾找到了烛光,散修找到了宗门,迫不及待便扑了上去。
他望着陆折衣那张好像过分美貌了些的面容,还尤为担忧地问了一句:“你是来参加六界大会的修士吧,不是面首炉鼎什么的?”
换做旁人,听了天袭之这样的问话,只怕现在就要打起来了。偏偏陆折衣很冷静,他将手中灵茶稳稳一合,见着面前银发白衣这人,低声回应道:“是修士。”
天袭之顿时放下心来,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是踏剑宗的弟子?以前倒没见着你——你走哪个的关系进来的?”
这人自来熟得很。
陆折衣心中闪过这么一分念头,似笑非笑、面色冰冷地答道:“打进来的。”
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莫乾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