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刀了。
在后来那些漫长的、被封锁在仓库的岁月里,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曾经身为妖刀的日子。
那个时候,人见阴刀是一个称职优秀的主人,对它无比爱护,他带着他沙场征战,斩妖除魔。
假如说在仓库里的记忆是宛如永冻的冰河一般古井无波,那么在人见阴刀身边的记忆,就像和缓的温水一般舒适。
但属于御锦琼天的记忆,却是倾天的烈焰。
这个骄傲到目下无尘的女妖,粗暴地将自己的妖力灌注到他大典太的身上,硬生生淘洗他刀身中的沉珂,将他从将军府里抢走,又在杀死弟子后如弃敝履一般将他归还。
但又是御锦琼天,帮助他领略了高山仰止的力量,给了他清净来自高天原的灵光,带着他遨游了九天穹顶四海海底,从奈落的泥污里拯救他,挥舞着他斩断了妖邪。
刀剑执杀戮,掌征伐。他们憎恨着被束之高阁,厌恶着身为陪葬品深埋墓穴,绝望于以保护供养之名被密封在仓库里。
忘不掉啊,在大典太平和的、千年来水一般的记忆里,唯有御锦琼天身边的短短几年,像是烈阳一般的火焰,转瞬即逝灼热炙烈,留下无可磨灭的耀眼风采。
他曾经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早开“灵”,为什么没有像骨喰一般忘却前尘。
和三日月髭切这些刀剑不一样,他单调的、对比过于鲜明的记忆实在太过遥远,已经成为他最沉重的包袱了。
鹤丸因为久居古墓而热爱鲜活的事务,而他,却因为长久困在仓库里,更加沉默无趣,也更加想念那些畅快遨游,饮血凌天的日子。
在化身为人形后,新主庸碌无为,一个弱小而卑劣的人类,根本无法折服天下五剑之一。大典太没有拒绝他的命令,只是更加沉默地生活在沃伦的本丸里,刀剑来来去去。有一天,本丸里出现了一振满练度的三日月。
他在这一振三日月身上嗅到了与旧主奈落相似的气息时,他就明白了,这一振三日月来者不善。
不过那又怎样呢?
暗堕就暗堕吧,不管怎样都好,这一切与他又有何关呢?反正那些痛快的往昔……他永远也回不去了。
大典太从未想到自己的等待与背负竟然有尽头。
当他再次被那熟悉的力量充满,那种镌刻在灵魂里的记忆,充斥着浑身的、同样粗暴又强势的、独属于御锦琼天灵魂的力量。
那个自称“水镜”的男人,是御锦琼天转世后降生的狐族,此刻在他面前呈现出令他无比熟悉的姿态。
她说:“啊……原来你还记得我……大典太光世。”
她的声音,仿佛仓库大门洞开,泄露了一线耀眼的阳光。
直到此时,大典太才明白,原来在此之前,他一直活在内心的仓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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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太竟然还记得她,这是殷姝没想到的。
自从她来到这个本丸后的一个多月里,大典太一直沉默地窝在自己的部屋中,除了出阵内番哪儿也不去,什么都不做,她还以为大典太早就忘了她呢。
现在看起来,大典太不仅没有忘记,还误会了,以为“御锦琼天”死后再次带着记忆转生,再次成为一个狐族大妖“水镜”。
谁让她现在实力不如“御锦琼天”那时候,而且外表还能够再两性之间切换,都带着狐族独有的诱惑迷人呢。
大典太对御天姬的认可度十分高,甚至称得上忠心耿耿了。
自从确认了水镜是御锦琼天的转世,并且没有失去前世的记忆后,他就一直沉默地紧跟着水镜右手边。
一期一振被他干脆地从队长的位置上挤掉了,陆奥守和大般若面面相觑,药研与巴形的推眼镜式冷漠中充满了疑惑。
大典太对昔日同僚视若无睹,锲而不舍地用自己阴郁的嗓音在水镜身边刷存在感。
“你为什么会转世呢?这一次也是狐族吗?还是雌性吗?”
“……”
“御天姬,你怎么来时之政府工作了?你还和西国联系吗?”
“机缘巧合吧。既然我都转世了,见不见属于‘御锦琼天’的故友还是要靠缘分了。”
“御天姬,这个女孩子你要收留她的吧,你要改造我们的本丸吗?你的宫殿还在吗?”
“碧蓝?当然我要留下了。宫殿大概不在了吧,无所谓了。”
陆奥守狠狠抹了一把脸。他看着身前病态高瘦的青年和温柔飒爽的女人,竟然看出了几分温馨来,假如大典太长了一条尾巴的话,此刻大概已经开心地转起来了吧。
那些台词假如把“御天姬”换成“主上”,这就是标准的长谷部……然而说出这些东西来的是大典太啊!
陆奥守十分怀疑,见到这个样子的大典太,速骚剑真的不会因此造反吗?毕竟他还是挺喜欢这个自由自在的工作的,不是很希望水镜被人暗杀啊。
一期一振和药研的关注点就和陆奥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