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姝醒过来的时候, 四周一片黑暗, 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淅沥的水声。她被悬挂在水面上, 四肢缠着十分柔韧的绳索。
她的胸口插入了一枚不小的骨刺, 独属于御锦琼天的清净血液不断地从她的胸口处缓慢留下。
血液的损失与躯体的修复达成了一个平衡, 让她足够虚弱,没有力量挣脱束缚。更何况殷姝的血液里还藏着不断汲取她的力量,释放剧毒瘴气的东西。
在幽闭的空间里, 殷姝一开始几乎是本能地暴怒了, 她很少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胸口戾气翻滚, 几乎要让她不顾代价爆发。
所幸仅剩的一丝理智稳住了她, 殷姝强压下心口的恶气,靠着催眠自己的情绪, 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到最后,她已经能够保持平静了。
在独自一人的环境里, 回忆与反思似乎变得格外容易。
殷姝一直以来都在了解与利用“奇暖”系统,虽然她卓有成效地屡次钻了空子,但她至今仍然未搞明白, 系统要求必须完成的突破任务到底有什么目的。
哪怕已经无数次对比三次任务的要求, 她都找不到足够的相同点。
难道只是让她进入不同的世界,为她安排不同的背景, 让她以背景人物的存在方式存活吗?
而且系统对任务目标有着绝对的维护, 这又让她很困惑。
她想要弄清楚目前主宰自己命运的“奇暖”系统, 但系统或者直接或者间接要求她做的事情之间相差巨大,让人摸不着头脑。
殷姝厌恶牢笼与“主人”,而奇暖系统就是主宰她性命的主人,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任务又像是束缚她的牢笼。
虽然系统从未有过“直接抹杀”这样的惩罚,但一日不弄明白这些她就一日不能够放松。
从“流星街”到“人见城”,殷姝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算上这一次,她已经接连在两个突破任务上绊倒,虽然没有因此直接导致任务失败,但也给她增加了巨大的麻烦。
殷姝不禁开始猜测,之后的任务是否会有类似的变故,如果有,她又该怎么处理。
最后她得到的只有茫然。
殷姝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没有人引导她,甚至没有人是她的同类。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小心翼翼地保护它,不让任何人知道。仿佛这样就能够证明她是一个独立的“人”。
她偷偷模仿着她所见过的女性,用或者坚强或者温柔或者骄傲的面具掩盖自己,然而她对未来还是一片迷茫。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殷姝远远没有她所表现出的自信强大,她只不过是凭借着生存的执念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
之所以没有人能够在她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记,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真正投入伪装的“角色”里。
像一个高明至极的表现派演员,对每一个剧本上的角色有着深刻的体会与侧写,但永远不会变成那些剧本里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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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微弱的光芒照到殷姝身上时,她的气势立刻攀升,把自己调整为“御锦琼天”。
虽然泻入的光芒十分微弱,但足够殷姝清清楚楚地看清周围的环境。缠着她的是惨白的蛛丝,淅沥的水声就是她缓慢地不断流下的血液。
身下的水潭水面浮动着浓浓的清净灵力,掩盖了水潭深处的污秽气息。
阴刀,也许是奈落,此时半个身体泡在水池里,慢慢涉水来到她身前,他的瞳仁此时呈现一种妖异的淡红,不是奈落更深一些的红色,也不是人类阴刀曾经温润的黑色。
他一言不发,静静地抬头望着殷姝。
殷姝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的表情。
首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水潭里的青年。
“御天姬,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你吗?……没有吧,有什么是我该好奇的吗?”殷姝短暂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长大了呢,阴刀。”
她判断的没错,这一回她的面前是人见阴刀,却又不是原来的人见阴刀。
曾经的人见阴刀是一个称职的城主,虽然疾病缠身但待人温和,善良仁厚。他尊师重道的性格让他深深压抑了对老师的绮念。
然而当他沦落为半妖后,发现自己从小到大所历经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再加上邪恶妖气的侵蚀,与奈落的记忆和扭曲的感情的影响,最终让他性情大变。
“你在迷茫什么呢?又在犹豫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了走上强者的道路,那么就该有强大的器量。”殷姝居高临下地嘲讽,“半妖啊……任由灵魂沦陷来换取力量。”
青年的表情阴沉下来,属性邪恶的妖力以他为中心开始发散,与水潭深处的邪气遥相呼应:“御天姬,像你这样的妖怪生来就有着强大的力量,怎么会理解我。”
“不过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多少有一些囚徒的觉悟吧!”
“囚徒?”御天姬表情微妙。
此刻她虽然是被束缚住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