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
是皮鞋底撞击路面的声音。
伴着无边的夜色, 这两道清晰的声响成了这条乡间小路上唯一的乐章, 一方铿锵有力却停顿偏长,一方步态轻缓但节奏轻灵,而每当那道轻巧的脚步声有所延迟, 另一道有力的声响便会随之缓下来,仿佛是在无声的催促, 却又似是沉默的守护。
慢慢的,两人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经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走, 脚下的步伐也迈得愈发缓慢了下来, 从疾步到现在的闲庭散步,两道没入夜色中的模糊身影就这样默契般的并排迈步着,虽没有言语,却已胜却许多话语。
而后……
一声轻呼打破了这场默剧。
“呀!——”这是突然踩到坑里的珊瑚。
好在不等她整个人歪下去, 身旁的人已先一步伸手将她扶住了,同时落下的还有他那道富有磁性的声音, 只可惜话里的内容不怎么动听。
“我真佩服你, 吉里小姐,看来接下来我得时刻注意着你, 免得你下次直接一脚踩进河里。”
说是这样说, 珊瑚却能明显感觉到扶住自己肩膀的手掌很是仔细的控制了力度,既能牢牢稳住她整个人,又不会手劲过大捏疼了她。
看在对方好歹帮了她一把的份上, 珊瑚只是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下白眼, 嘴上却仍是道了声谢, 只是声音里明显带出了些气愤,仿佛是因为自己理亏而不得不说出口的道谢。
好在埃里克听到这有些敷衍的道谢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没继续讽刺下去,也避免了珊瑚为了小姑娘的人设继续斗嘴下去,她可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固定在欢喜冤家里,还是一言不和就互相毒蛇吐信的那种……只可惜,有时候有些事也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好的,譬如某人的毒舌。
等珊瑚站稳后,埃里克也随之放开了手,刚往前走了一步,身后就传来了珊瑚满含低落是声音: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语调低沉,带着满满的颓丧。
其实珊瑚这句话说得很轻,就像是含在嘴里将吐未吐般,但因着周围的冷寂,走在前方的艾里克还是很清晰地听到了。
这让他不自觉的顿住了身形,接着便是迅速转身回望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后方,微低着头的珊瑚静静的站在了埃里克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动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声的沉默。
在月色的映射下,珊瑚整张脸都埋进了黑暗中,这让埃里克完全没法看清她此时的面色,但只听她刚才的声音,他也能大致猜出来,想来是真的心情低落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原因,但他本能的不喜欢对方此时的状态,倒宁愿她像从前那样张牙舞爪的和他对呛,鲜活而灵气十足。
想到对方或许本来就心情低落了,刚刚自己毫不留情的话可能又刚好戳中了对方的痛处,埃里克心下难得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反省了几秒,嘴上却同时回应道:“如果你是在向我倾诉你不满现状,认为十七岁的芭蕾舞演员这个身份不符合你的期望的话,我只能说,你的野心很大,吉里小姐。”
“……”
一阵无言的僵持后,是珊瑚愤愤然重新迈步向前的动作,在迅速越过埃里克身影时还留了句明显咬着牙的回应:“感谢您的称赞,埃里克先生,作为年轻有为的商人,你如今的成就也是很令许多人羡慕的。”
看了眼前面那道满身气愤的身影,埃里克嘴角一扬,也随之继续迈步前行,同时不忘接话道:“这是自然,不需别人的肯定,我也知道我是个优秀的人,不过,如果你认为我的优秀只在金钱上,那你的看法就太过轻薄而片面了,吉里小姐。”
“哦,是吗,我可从未见过比你还自大的人,埃里克先生,你都不知道谦虚这个词的吗?要知道,就是最伟大的学者也不会像你一样这么夸夸其谈的说着自己的优点,却完全忘记了说出自己身上的缺陷。”
“那是他们太过虚伪,那些所谓的学者很多不都是嘴上说着对其他人的夸赞,背后却一次又一次的贬低着对方,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谦虚,那我确实不需要的这样的东西,我是个真实的人,如果这就是你们眼中的缺陷,那我也不否认我有这样的特质,但我不认为这是缺陷。”
“请不要歪曲我的话,埃里克,我承认确实有那样的人存在,但你也不能完全否定了其他所有人,还有,你这种毫无顾忌的做派不叫真实,不过是你的傲慢罢了,别以为我年纪小就能忽悠我,我可不是孩子了。”
“哦,好吧,不是孩子的吉里小姐,那你今天又为什么…………”
“那是因为…………”
直到走近歌剧院门口,两人间的“针锋相对”还在战火燎原,最后还是遇上等候在门内的吉里夫人,两人才住了口,鸣金收兵。
先不论被吉里夫人抓个正着的珊瑚是怎样被训得狗血淋头,还是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反正等珊瑚从自家母亲大人手里脱身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再不能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