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冬天阴冷潮湿,一年365天, 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雨, 春天绵绵小雨, 紧接着就是湿热的梅雨季,等到了夏天, 又迎来暴雨和雷暴。宋书明以前在单位的时候, 曾听两位同事在一起聊天,一位来自深圳,一位来自上海。
来自深圳的吐槽说老家的家具上面长了青苔, 来自上海的同事嘿嘿一笑, 说你那算什么, 我家的衣柜上长了蘑菇。
他那时不过当个段子来听, 等自己从干燥寒冷室内却温暖如春的北方, 来到这屋内室外一般阴冷的江浙,才算是体会到以前同事所言不虚。
宋书明出了虹桥车站, 排队等出租车。队伍极长, 一眼望不到尽头,绵延不断的小雨自天空落下,天色阴沉,乍一看竟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宋书明的心情就仿佛这晦暗的天气,一个月的时间, 接连送走了两位他们曾经认识的可怜人, 世事何等无常, 每个人的命运就仿佛这风中浮萍, 由命不由己。
从虹桥开到真如,一路高架,十分畅通。宋书明到派出所的时候,刚好赶在了办案的刑警下班之前。
老李已提前打过招呼,经手的警官姓张,多少知道了宋书明家中的情况,见了面也客客气气,带着宋书明到了验尸房。
“受害人是在自己租住的房间里被发现的,手机钱包完好,都在身边。手机里一条通话记录都没有,最近的一条,是打给你的。”
“我们这才打电话给你,询问你和受害人之间的关系。”
“今天上午,我们也已经联络了通讯公司,受害人近一年的通话记录很多,也很复杂,有同事正在排查。”
“受害人打电话给你的时间,大约是在两天以前。尸检的详细报告虽然还未出具,但是法医初步判定,死亡时间约莫在五十小时左右。”
“这样的话,受害人临死之前最后一个电话,正是打给了你。”
“我们和首都方面核查过,受害人死亡的时候你在北京,和刑警老李合作办案。”
“但是你有没有头绪,受害人临死之前,为什么会打给你呢?”
宋书明沉吟片刻,才将之前敬喆自杀的案件掐头去尾草草解释,特意避过了林愫和灵异的部分,只说敬阿姨不相信警方得出的女儿敬喆死于自杀的结论,通过老李找到他,请他来调查。
张警官问:“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
宋书明顿了顿,才答道:“也是,自杀。”
张警官唔了一声,说:“受害人当时,相信你吗?”
宋书明说:“不信。正因为她不相信,所以当时提出的报酬,我也没有收取。”
“我们分别的时候,她说过,她会继续调查女儿自杀的案子的真相。”
张警官眉头渐渐皱起,说:“她这么笃定,是有什么证据吗?”
宋书明有些犹豫,如果将敬阿姨的怀疑说出,很可能影响警方对受害人的印象,让人觉得敬阿姨是一个偏执又迷信的疯狂母亲,只好摇摇头,模模糊糊地说:“没有什么在我看来,切实可信的证据。”
张警官了然的点点头,掀开罩在尸体之上的白布。
敬阿姨躺在验尸台上,面容安详平静,不见伤痕,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篦在脑后,宛然若生。
宋书明想到两人分别的那天下午,敬阿姨在地铁口下扶梯前回头,冲着宋书明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他那时心里隐隐不祥预感,总觉得这一面便是最后一面。
前后不到两年,预感成真竟这样的快。
“法医初步鉴定,是溺水身亡,所以身上没有伤痕。”张警官说。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上半身整个埋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跪姿。”
敬阿姨虽然和阿卡一样,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但她好在尚有积蓄,请得起私家侦探替她调查案件,离开首都之后来到上海,长住在真如一家酒店式公寓里面。
“房租四千一个月,酒店式公寓,厨房卧室客厅连在一起,开放式的。这种商业性公寓本来面对的是来沪的老外,所以统一装修的时候在浴室里面,装了浴缸。”
酒店式公寓的物业费很高,由物业公司统一配备了保洁阿姨。出事的那天早上六点多,保洁员照旧从高层往下打扫卫生,扫到敬阿姨所住的第七层的房间的时候,听到了门里传来湍湍的水声,再低头一看,已经有涓涓细流从门缝里面渐渐涌出。
保洁员很负责,以为是租客晚上睡觉忘记关掉水笼头,连忙敲门,却不见人应,这才找到物业,说了这件事。
物业联系了锁匠前来开门,等撬开了门,才发现水是从浴室里流出来了,而浴室的门,却被从里到外反锁住了。
门被反锁,浴室里却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物业来开门的管理员,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好,连忙打电话报了警,又从房间里面退出来,和锁匠一起,在门外等警察来。
警察来了之后,锁匠打开浴室房门,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位消瘦的女子,身穿灰绿色的毛衣,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