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宽榻上, 李言蹊面色惨白,素手死死的扣住手边的矮几, 忍着头痛及下腹的坠痛,脑中不断想起那个传闻。
传闻当年名扬侯夫人因妒生恨,杀害了冯氏的儿子而遭到天谴, 爆裂而亡, 名扬侯为了弥补冯氏丧子将冯氏扶正,那位名扬侯夫人则带着腹中的胎儿惨死,受在世之人唾骂。
她若是不知道内里,或许会和旁人一样,觉得那位名扬侯夫人心狠手辣,可她知道了,知道蛊毒的存在, 知道那位名扬侯夫人如何含冤而死,知道了自己或许同样中蛊,也知道……自己可能会有的结局。
眼眸朦胧, 李言蹊抖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比起自己的害怕, 她更怕她这个打从住在她肚子里便一直乖巧的孩子受到伤害, 她不曾像旁的夫人会孕吐,甚至胎动频繁时从未感觉到疼痛不适, 他未出生便是个体贴的孩子, 她不想她这样乖的小宝受到伤害。
喉咙哽咽, 向来怕疼的李言蹊忍着剧痛抬眸, 透过呼啦啦涌入房内的产婆们,看向站在门前慌张的鸿雁,尽力平静,尽力将字吐的清晰:“去寻太医院的薛大人。”
早在几月前便候在将军府中的产婆们将李言蹊稳稳的扶入内室,众人之后,鸿雁震惊于自家小姐惨白的脸,惊恐的咽着口水,她从小便跟在小姐身边,了解自家小姐,即便她现下什么都不懂却也隐隐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不对,在嬷嬷们来往间,鸿雁步步后退,随即猛地折身向府外跑去。
一盆盆血水从内室端出,原本白净整洁的帕子皆染上红晕。
“哎呀,夫人已经开了十指了,可以生产了。”
“夫人别慌,慢慢用力。”
内室中,躺在床榻上李言蹊死死的咬住牙关,维持自己的清醒,努力集中精力听着产婆们的话,当年名扬侯夫人生产前便亡故,以至于那孩子死于腹中,她如何都好,但她的小宝决不能有事,她一定要将她的小宝在蛊毒完全发作时生下来!
双眸朦胧,一次比一次强烈的阵痛让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头痛欲裂中李言蹊有些委屈,她想要见他,更为强烈的阵痛袭来,顾不得多想,素手攥紧身下的床榻,继续用力。
正堂内,徐嬷嬷手抚心口,看着一盆盆血水惊慌踱步,时不时双手合十祈祷着自家小姐平安,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太医每月都会按时问诊,说了自家小姐除了体虚其他都好,生产没有问题,府中也早早准备好了,产婆大夫一个都不少,一切都有条不紊,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刚刚管事也命人通知了将军……
嘴里碎念,徐嬷嬷手抖得厉害,等了许久,直到听到室内传来婴啼,徐嬷嬷一喜,伴着丫鬟迈入内室。
一名产婆抱着刚刚襁褓上前,满面喜色:“是个小公子,夫人生产很顺利。”
皱巴巴的男童被包在早已备好的襁褓中,想要去锦屏后去看自家小姐的徐嬷嬷忙止步,小心接过,喜极而泣,还未开口问询便又听到锦屏内传来其他产婆们的惊呼。
“夫人怎么吐血了!”
徐嬷嬷心中一紧,正要绕过锦屏,然而一人先于她大步进入内室。
薛定海听到鸿雁的递信便马不停蹄的赶来,顾不得仪态闯入内室,跪在床侧抬手诊脉,随即容色肃然开始施针,现下已经来不及想这位被护在府门中的人为何会中蛊毒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探查蛊毒的位置。
看到来人,产后虚弱的李言蹊松了口气,远远的看了眼徐嬷嬷,安抚一笑,随即忍着疼痛轻声开口:“薛大人,我很信任你,可也想与你多说些,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可是我有些不放心他,他很坚强,总是很冷静严肃,可薛大人不知,他是个傻人,固执又笨拙,从未有人因着他是虞应战真正疼爱着他,走入他的心中,他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所以习惯了独自一人,可薛大人对他来讲是不同的人,无论结果如何,薛大人,请您务必帮我照看好他,也要叮嘱他一定照看好我的小宝,否则……否则我会生气。”
眼眸疲惫,头痛难忍,一向怕痛的李言蹊勾唇一笑,想到自己每每闹脾气那人面容严肃,实则内心无措的模样,凤眸微湿,轻轻阖上,喃喃出声:“还有,嘱咐他,不许他娶旁人,他那样爱我,那般纵容我,我舍不得他去爱别人,我会嫉妒,会难过,我总是个任性的人,所以还想继续任性,我不想我的小宝唤别人娘亲……”
眼眸通红,一向温润的薛定海咬紧牙关,手下动作不停,一针针落下,声音干涩轻颤:“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针落下,将所有蛊毒定住,然而薛定海抬头时看到却是那美艳明媚的女子双眸紧阖的模样,声音戛然而止,薛定海僵硬的抬手为她擦去唇角的血迹,一头大汗,踉跄起身,脱力坐在椅子上,他还是来晚了。
耳侧传来嬷嬷丫鬟们的惊呼,薛定海想到还未归来的好友,面色沉重。
门下一刻被推开,一身黑袍的高大男人怔怔迈入房内,看到好友,薛定海胸腔一滞,喃喃开口:“知渊……”想到那明艳女子晕厥前的叮嘱,抬步上前,焦急的劝慰:“知渊,现在当务之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