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有像村长那样劝张翠兰的,但毕竟一来那是别人家的事儿,也不能真报警啥的,二来薛定渊就是副都是我的错的样子,所以还是无济于事。
但那时候他对薛定渊没什么印象……也不能说是没印象,毕竟一个村子的,总归见过,只是没交集,而且他心里还存着几分对薛定渊的瞧不起。
能逆来顺受到这种地步的人,让褚鸿升这种小霸王似的人物怎么看的上,就算面对面见到,他都能把眼睛挪到别的地方去。
更何况还没面对面的见过,毕竟那种好学生,啧啧啧……见到他这样的恨不得躲到老师身后去。
可是后来他家就出事了,他爸出了事故,开始的时候他爸还吊着口气,虽然医生说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了,但有这口气,他们就得维持着。
钱就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了,虽然他们在村子里过的不算差,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包工头那边……包工头是好人,直接跪在了他爸的床头,但是,没钱,真没钱,这包工头其实是第一次包工程,这工程不大他才敢接,而且他本来就没什么家当,能用的都抵押给了银行,钱都压在了工地上……
他那时候恨自己,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大的个子,但却还上学,赚不到钱,于是一个冲动回学校要退学,结果在校门口就碰到了薛定渊。
那人迎面急匆匆的走过来,眼睛都没和他对视,好像不经意又好像故意的撞在了他身上。
他本来就火气大,差点就要扬拳头,结果却发现手里多了一把毛票。
他当时很是愣了一愣,再回头的时候却找不到薛定渊了。
数了数,那毛票只有两块钱,有的碎的简直不能看,而且被捏的都湿漉漉的了。
想薛定渊那样的情况,这两块钱大概是从小攒到大的了。
他就把手心合上了,软哒哒的纸币,却好像刺手心……
后来俩人说开的时候,薛定渊根本不记得这事儿,还说他傻不傻,因为两块钱就把自己给卖了。
他没说什么,可心里就觉得,当时捏的不是两块钱,是一颗心。
那时候他就决定,以后要是薛定渊有事,他肯定帮忙。
可后来……包工头的爹妈卖了房,兄弟姐妹齐上阵的给凑了三万多,那里头也有不少的毛票,可包工头拿到医院的时候,他爸已经扛不住了。
包工头的爹妈都七十多了,颤巍巍的老人家被孩子们一起扶来了医院,给他妈赔罪,和他妈一起哭,说等赚了钱一定赔他家更多……
哭着哭着他妈就晕过去了,然后一查,癌症,肺癌,病灶在的位置不能手术,只能化疗放疗。
他就开始了陪他妈看病的日子,忙的和陀螺一样,但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薛定渊,想着他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但真是没精力管,于是就满心的愧疚,再到后来就变了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的……
他知道自己这心思不对,稍微想一下就觉得是对薛定渊的亵渎。
可日子太难熬了,只有想想薛定渊,才好像是救赎。
但他不敢多想,只是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罢了。
他妈能熬到最后,靠的是包工头一家,这老板心肠好,所以工人卯起劲的给他干活,但最后赚的钱估计都搭在他家了。
他妈没了那天,包工头一家又陪着他哭了半天,还说要接他走,以后把他当儿子一样。
他没同意,但那家人还是帮他办了不少事,最后事情结束的时候,他倚在医院的窗口,想透口气,可身体却没力气的慢慢的滑下去,身上哆嗦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有路过窗外的人说:张翠兰可真是狠心,看把薛定渊打的,这孩子也是傻。
“不傻能怎么办,就算他跑了,也迟早得回这个家,这是他的根,那就断不了。”
听到薛定渊这三个字,他才算活泛过来。
但他在那僵了太久了,又等了半天才能去看薛定渊……
想到这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指正要去戳薛定渊的唇珠,他连忙把手拿回来,又细细的看薛定渊。
薛定渊这人吧,是好学生、好孩子,虽然没过啥好日子,身上精瘦但脸上却有点肥嘟嘟的婴儿肥,不过整天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说话办事都透着股子让人放心的劲头。
也的确让人放心,毕竟有脑子,比他这种只会出蛮力的人好多了,还有这人连表情都透着成熟,除了最开始病得不行被关在家里,接下来好像什么事儿到他那都不是事儿一样,还特别能包容自己……
虽然有时候那种包容好像和自己撒娇一样,不过就连撒娇都透着股“你别和我闹了,你看我这样的人都和你撒娇了,你还想怎么样”的感觉。
也真是诡异了。
这让他有时候觉得薛定渊根本不像十六的人。
不过这人不光有婴儿肥,还有唇珠……圆嘟嘟鼓溜溜的,于是笑起来就多了几分幼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