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文人相轻,听了这话,又事不关己,众人都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以这位兄台所言,旁的士子弄损了卷子,未能取中,那又怎会是一人受益,合该是咱们这些人都受益才是啊。”
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却是季航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要我说,此场大雨虽然来得突然,但也并没有多大的妨碍,毕竟大家都是一样在雨中应试,再则来说,咱们院试的程墨亦是会整理刊印,有无实学,自有众人评定,咱们何必在这里多言其他。”
说到这里,季航又顿了顿,声音低了两分,道:“诸位可别忘了,此处乃是府台衙门,提学大人跟府尊大人还在里面等着呢。”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神色一正,当下不敢多言。
更有那多心之人,还特意甩给了王林一个忿恨的眼神。
瞎说什么考中了是靠一场大雨,那顾云浩是靠大雨取中案首,那他们这些被取中的秀才又算什么……
顾云浩几人来的稍稍晚了一些,当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情状。
三人一到,便跟众人寒暄问候几句,开始一起等着开宴。
所谓簪花宴,虽然说是提学大人设宴为了一见这些新科的秀才。
但其实也是给一个机会,让这些秀才们能够互相结识。
要知道考中了秀才,就等于正式迈入了另一个阶层,今后甚至可能中举人、中进士。
于官场仕途而言,人脉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和财富,因而大家都很愿意参与这样的宴会,一则乃是荣誉的象征,更重要的则是可以拓展自己的人脉圈子。
考中了秀才,大家都不是蠢人。
一般簪花宴,大家即便是结交同科的秀才,也都是会看那人的前程或是家世。
顾云浩为此次案首,又年纪尚小,自然是属于有前程的那一类人,故而当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大家都上前与之攀谈两句。
而季航他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个有背景家世的,加之他又是第三,众人更是有意无意的跟他套近乎,甚至风头更甚顾云浩。
待到酉正时分,只见府衙中门大开,二十名身着红色外裳的差役分列两旁。
“提学大人有令,诸位秀才进内赴宴。”
随着差役的一声高呼,顿时礼乐之音奏响,所有士子亦是都将目光看向顾云浩。
他乃是案首,自然先行。
顾云浩先是侧身向众人点头一笑,随即正了正衣裳,在差役的指引下,抬步而入。
一进府衙,便见四下挂满了红绸金箔,丝竹管弦之乐鸣奏不断。
纵然还算稳得住,但顾云浩还是忍不住心生自豪。
难怪读书人都如此看重科考,即便连连落第,也不愿就此放弃,反而一考再考,直至到了两鬓斑白,仍然以功名为先。
寒窗苦读,一朝高中之后的荣耀与欢悦,实在是足以让所有读书人都心生向往。
这还只是簪花宴,更别论鹿鸣宴、琼林宴了。
顾云浩昂首走在最前面,心下更是豪情满怀。
他定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只待有一天,得中进士,赴宴琼林,也体味体味打马御街前、看尽长安花是何等的潇洒畅意。
一行人至府衙后堂,便见提学李霖越已经坐于堂上等候。
他的旁边正是坐着知府江程云,两侧亦是提学道衙门的幕宾及淮安的地方官员。
顾云浩领着众人上前,恭敬地对着李霖越行参拜之礼。
“学生见过提学大人。”
众人齐声道。
李霖越看着下面的新科秀才,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心中甚是熨帖。
此次淮安院试,所取者年岁都不大,甚至还有些天资不错的少年才子。
经此院试一过,这士子都成为他的门生,而他李霖越则是这些新科秀才的座师,这里面若是能有几人考上进士入朝为官,便亦是重要的人脉资源。
“尔等新取中为生员,即便心中愉悦,也不可放浪形骸、得意忘形,且需记着时刻苦学,不忘为学之道才是。”
李霖越对着众人说教了几句,又道:“本官只待尔等乡试联捷。入席吧。”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俯首拜谢教诲,而后按着次序入席。
一时间管弦礼乐再次响起,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提学大人,门生有一提议。”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顾云浩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