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卞元丰一手执笔,一手按在纸上。 画了半日,墨将纸页染的越来越脏,不过到底还是画出了一个大概形状。 他收笔,拿着画纸在一旁坐下。 水流还是淌的飞快,他的鞋袜早就打湿,整个裤脚及膝盖全湿了。 小厮揉着腰板挺起,说道:“少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卞元丰看着画纸,又抬头看向远处的木杆,摇头:“不急。” 天边的乌云就要飘来了,成团成团的。 而此时另一边却还晴天高空,碧云如洗。 长空分为两色,云海在他们头顶翻卷,广袤的山顶群草飞摇,沙石随风而起,不时迷眼。 卞元丰不急,小厮却真的急坏了。 可是遇上这么淡定的少爷,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山顶另外一边,夏昭衣正抱膝靠在一座墓碑后面,昏昏欲睡。 强大的意志力也快要支撑不住这具小女孩的身体。 她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天空。 一时不会下雨,所以她才来这边歇脚,但是却无法保证远处那两人,会不会因为躲雨而避到这边来。 但再往那边过去,就是一个断崖了,没地方好藏。 大风吹的夏昭衣发丝凌乱,将小脸蛋也吹的失了些血色。 她看着那个断崖,有些困倦的眼眸渐渐变得清亮了起来。 环顾打量了一番四处地形,夏昭衣撑着手里的树干站起,朝那个断崖走去。 整个山头的地形差不多都在她的脑子里面了,包括前山头的大小院落布局,以及龙虎堂和东山头方向。 而这个断崖,是至东边。 夏昭衣在崖边站定,垂眸往下。 高空俯瞰,底下果然屋宇重重,连排衍生,还有三个用来操练的小草场,其中一个似堆满了刀剑棍棒,已经细小如蚁。 另一边是马厩,规模同样不小。 将东山头归为前山好像有些不妥了,因为它绵延出去,到另外一边的山宇了。 不过这里的断裂处有些奇怪,不像是天然而生的。 夏昭衣看向自己的脚边,伸脚轻轻摩挲了下。 石矿! 她又摩挲了两下,皱起了眉头,再看向整条山崖边际。 这一整片全是人工开凿的,下面是个矿山。 现在这个崖坡生了好多野草,看兴荣面貌,年岁很久了。 “谁在那!” 身后蓦然响起喝声。 夏昭衣微顿,回过了头去。 小厮还伸着手,指着她,面貌略带凶狠。 卞元丰跟在小厮后面,一手背后,一手端在身前,眼眸探索且阴沉,冷冷的落在崖边那个女童身上。 女童手里支着树干,背后一片脏兮兮的泥渍,衣服被吹的又大又鼓,越发显得身板清瘦。 她头发扎了个简单利落的马尾,在风里吹着也没散,只有零星碎发,乱乱的在脸上扑打着。 这么一声吼,若是寻常人,指不定就要滑落山崖,给跌下去了吧。 但女童约莫吓傻了,神情平静的过分,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的像是掺了湖水一般,就这么明晃晃的看了过来。 清如许,似淌溪。 山上哪有童奴看到他还会这么淡然自若的? 肯定就是吓傻了。 “跟你说话呢!”小厮又骂道。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女童这么傻愣着不接话,他好像有些尴尬。 女童却果真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他,甚至还浮起了笑意。 “喂,”小厮又说道,“你他妈耳朵聋了。” “嚷嚷什么?”夏昭衣开口笑道,“有本事,你倒是过来打我呀。” “呃……”小厮蓦然哑口。 看了看夏昭衣后面的高空临云,又侧头,看向旁边的卞元丰。 卞元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无声骂着没用,抬步走了过去。 但是到了崖边,他也有些腿软,不敢再靠近了。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给我过来。”卞元丰严厉的说道。 “太高了,腿软,走不动。” “那你还笑!”小厮像是要找回面子,紧跟着叫道,“知道怕了你就爬过来!” “我方才那句话是说你家卞二郎的,”夏昭衣朝卞元丰看去,“是也不是,腿软了,走不动了,是的话,你可以爬过来。” “你说什么!”卞元丰吼道。 夏昭衣双手抄在胸前,一只手捏作两根手指头在身前平动着,偏头笑道:“就这样,爬呀。” “你这是找死!”卞元丰又吼,看向旁边的小厮,“去找根木头,她不过来就把她戳下去!” 夏昭衣垂头,足尖挑起一块石头,石头被弹起,她伸手接住后,一下子就朝卞元丰扔去。 “哎呀少爷!”小厮惊叫道。 卞元丰忙往旁边躲去,还没稳住身子,又一块石头飞来,却是冲着他旁边的小厮。 小厮正着急卞元丰,哪顾得上自己,顿时脑门挨了一下。 不是很疼,可也不爽。 “你个小贱人!”小厮骂道。 话音未落尽,就看夏昭衣拔腿朝另外一边跑去,身手异常灵活,边跑边捡石头,然后跃上了一个坟包。 卞元丰看到自己先祖的坟墓被踩,气得快要炸掉:“你给我下来!” 回答他的是夏昭衣的一块石头。 卞元丰躲开,但是她的速度太快,接二连三的石头丢来,他的额头也中了一个。 这一个力道很大,着实有些疼。 “我杀了你!”卞元丰怒吼,撩袍朝她追去。 小厮拉住他,递去一捧石头:“少爷,给!” 卞元丰随手拿了几个,边跑边扔去。 女童跳下坟包,往后面跑去,一下子不见踪影了。 卞元丰跑到她方才所站的墓碑旁边,怒道:“出来!你给我出来!” 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 卞元丰回头。 “啪!” 一块石头扔了过来。 卞元丰捂住被砸中的地方,摊开掌来,竟有一些血丝。 “你脑袋不太好,”女童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