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许是她这个人太毒,夜晚竟没有蛇虫鼠蚁惊扰半分,她半夜醒来一次,还脸对脸地见着了一只野狐狸,嗅了嗅她便大为受惊,连保命的狐臭屁都放了出来,扭过身一阵疯跑地逃了。
何沉光第二天起身,掏出怀里吃剩的鱼肉,吃了个满嘴腥。久饿之人吃多了容易撑死,好在她休息一晚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连吃剩的再烤新的,一口气吃了四五条小鱼,气力又再见长。可见这具身体丑则丑矣,体质却还不错,顶多是在地上躺了一晚,骨头有些潮疼。
她解决了基本的吃饭问题,不由也怀念起了正儿八经的饭菜。然而她既没钱买食物,也没法顶着这张脸去菜市,好在没钱和丑,往往可以用拳头解决,她便拾一根短树枝,老老实实地开始练功来。
这一回她没从九阳、五合内功练起,而是抻动四肢筋骨、延展一番,方才拈着那树枝比比划划,慢慢使起了一门古怪功夫。她一边摆正架势,一边凝神思索,跳过那些借内力之威方才有效的招式,嫁接成以巧力伤人的招数。
此刻若有第二人在场,便能瞧出她这一套路数之诡异,一忽儿纵跃横滚、一忽儿盘腿侧卧,重心摇摇摆摆地不在下盘,多半不合中原武学之理,少半能看出汉人家数,但又不十分纯粹,杂糅了许多怪招,而且前头还只是些要分胜败的招数,后头却招招为取命而来,端的毒辣。
何沉光此刻站在巨人肩上,自然而然地改圆了一轮招式,站在原地回忆一番,发觉后半段出招时心境微现阴戾,以至于当时忘情,奔着杀人出招了。果真有些武功,练起来要格外谨慎——其实这套怪招之源,这正是何沉光前生寻访多年、属下从波斯带回的霍山手札及圣火令上所载,多以这老魔头的外功为主,另有几招是当年霍山之师野芒传下的残式。霍山生前杀人无数、极恶滔天,这样一个恶人的遗物,不计何沉光如何去改,自然不可能改成正大光明、养心正气的高招。
何沉光晃了晃手上的树枝,正自犹疑,转念一想,又疑虑尽去。只要没人犯贱到她手上,她自然也不必用这方法和人拼命。只盼这拼命的事越少越好,反正死的不会是她,别人犯贱,又同她有甚么干系?
她念及此节,心情重新好了起来,便拿着树枝,将方才一套招数前半又演练了一遍。还不待她练完最后三招,忽听得不远处林中沙沙作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极凶猛的狗叫由远及近。她转身一望,就见前头窜来两条两只细腿窄胸、唇吻眦赘的良种猎狗,直直冲她冲来!
这片野林里人迹不少,大约常有樵夫、农人在林中走动。何沉光虽想着避人,但也没往里走得太深,毕竟深山老林就意味着凶猛野兽,没想到这么快就撞见了活物。
那两只猎犬生得狗腿又细又长,瞬息之间就跑到了何沉光面前,却不忙扑咬,而是绕着她大声猛吠,并不越雷池一步。其实家犬跟得人久,识得人类美丑,如何沉光这般恐怖的长相,真乃前所未见,狗子吠而不咬,自然是本能畏惧,就如人类本能地不会去碰毒癞蛤一般。
俗话说狗仗人势,狗子一到,后头的人自然远不了。何沉光见二犬尾巴微夹,已知它们不敢咬,便抬眼去看正往这里跑来的两道人影。
果然狗子不俗,主人也不差,这两人一先一后跑近,皆穿着一身用料不凡的劲装,各自手持长剑,这看来就不是为了打猎了。何沉光觉得应该留给他们受惊吓的时间,是以不忙说话,而这两人与她照面,果然齐齐面皮抽搐,其中一人甚至骇得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嘶叫来,连剑都快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