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宋青书听了这话,心中极为不合时宜的一跳, 咬咬牙道:“她又要找我做甚么?”
他这个“又”字用得十分耐人寻味, 那劲装汉子一听, 登时狗鼻子大动,心中暗暗喜道:“看来这武当的小子早就上钩了。”
这劲装汉子正是何沉光座下第一狗腿江大友,他虽是地痞出身,但极其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不然也不会被何沉光点中了来当这打头的说客。他搓了搓手,用男人间才懂的那种暧昧声气“嘿嘿”地笑了两声, 将两个小厮轰下车厢, 才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公子容小的僭越说一句,这美女与才子中间,无非不就是那点事么?”他这美女才子的比喻委实狗屁不通、强行斯文了一波,说完了他自己也觉着不对味儿,便换了个说法道:“小的就直说了罢。咱们姑奶奶这回想见公子,别无他意, 确真是想‘见一见’公子。”
宋青书自从被绑,先前诚然隐隐胡乱猜测了一些,但也未曾料到江大友竟然说得这样直白,微微色变道:“——你说甚么!?”
江大友见他反应激烈, 心想这名门正派的公子哥,脸皮子薄得还赶不上馄饨皮。他肚里腹诽, 面上可不敢露出一丝一毫, 笑呵呵道:“公子稍安勿躁。小的虽然愚笨, 好歹比公子虚长了几岁,男女间这点事从未走过眼。好教公子知道,咱们姑奶奶自从见过了公子您,镇日地心神不宁,隔天就亲自看着小的们备上顶好的饭菜,每日里不惜人力马力地给您送去。一个女人这般待一个男人,便是个木头削的人,心里也该明白了罢?再者,公子对咱们姑奶奶当真是一点凡心都没动过么?”
宋青书被他这样抢白,脸上愠色与赧色交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江大友见他默然不语,趁热打铁道:“小的明白公子多有顾虑,不过昔日武当五侠与天鹰教教主之女,不也是成就了好事么?好教公子知道,咱们教中的兄弟,有哪个不是犯过事的?自从到了姑奶奶座下,曼说滋事扰民,兄弟们连杀只鸡都要想一想。这江湖上的恩怨,多有讹传,真要是侠义道中人,最该知道人言之可畏,可不敢轻易给别人下定论……”他说得顺嘴,使劲吹嘘了一番何沉光如何领导红教教众五讲四美,说着说着益发情真意切,抹着眼睛道:“……唉,可惜了,可惜了!公子乃是正派名门的少年英才,张真人膝下最得意的徒孙。咱们姑奶奶若非当年走岔了路,今日还做她的铁琴先生爱徒,这昆仑与武当,说起来不是正相宜么?只可惜……只可惜当年……”
向来佞臣进谗,讲究点到即止,江大友深谙此道,这番话毕,便不再多言,留宋青书在车厢里慢慢地品去。
宋青书一人独坐,脑中更是一团乱线,半点头绪也无。他兀自心神大乱,却不知隔墙有耳,两人方才那番对话,全都听进了何沉光耳朵里去。
夜幕沉沉、无星无月,何沉光就斜坐在车顶,漫不经心地听完了江大友的唱作念打,耳听着宋青书呼吸已乱,她方才趁心,霍然睁开眼睛,足尖一点、无声无息地落在江大友背后,在他后心上轻轻托了一掌。江大友猝不及防,但觉背后传来一股既柔且绵的雄浑力道,令他浑身一轻,整个人拔地而起、飞向何沉光所乘的马车,身体在半空中又是一旋,屁股不偏不倚地墩在了车辕上。
江大友一落下来就缩成个鹌鹑,转头去看身后,只见青影一闪,何沉光已紧跟着落在他面前,抬眼问了一句:“莫声谷醒了么?”说话时车厢帷裳无风自动、两边散开,她一矮身走了进去,跷着腿坐在了里头。
她这一身骇人至极的深厚功力,不计领会几回都令人心折,江大友一阵皮紧,赶紧甩缰赶马,恭顺地道:“早就醒了,就是不肯听小的说话,一解了穴就骂人。”
何沉光想了一想,才从记忆中找出了莫声谷的长相来。张三丰七位爱徒,没有一个长相不尽人意的,皆是风度翩翩的好男子。这一位行七,算来年纪与宋青书、张无忌都相去不远,偏偏蓄了一脸大胡子,瞧不出个四六来。她想到这里,道:“既然如此,就憋着他别开口了。”停了停,又道:“把他的胡子剃了。”
江大友听着前一句还好,后一句这命令当真十分古怪,登时一脸懵逼,嘴上还习惯性地应道:“是。”
……
此去西凉,只在三两日间。载着宋青书、莫声谷的马车一入红教堂口,便岔路而行,叔侄二人从头到尾都没照过面。宋青书自打江大友那一夜的激情安利过后,再未见过有说客上门,每日在马车中与两个小厮为伴,当真被晾得狠了。待下了马车换乘肩舆,蒙着眼被抬上了红教后院,固中滋味,实难言说万一。
宋青书双目不能视物,上山时但觉春寒扑面,谁知越往上走,越有清风送暖、花香萦鼻,直至光线微微一暗,有人将他扶下肩舆,解开了蒙住他眼的黑布。
五年来何沉光的狗腿子们修筑教内建筑,其实颇费心思,偌大的后院全是为何沉光一个人打造的,其中的好处可比昆仑三圣坳,精巧园林倚着一弯幽谷而建,内中四季如春,移栽了不少珍奇花树,颇有江南情调。宋青书站在廊下,慢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