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沉光眼含讶异,定定望着张无忌,迟疑道:“……你是谁?”
张无忌起先约莫是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何姑娘,是——”那个“我”字还没出口,他一下子闭上了嘴,估计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这样问,登时脸色泛红。
何沉光点到即止,大睁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咦?……咦!是你!”她回过味来,脸上讶色稍褪,道:“原来你……嗯,长得这么好看?”她说到这里,不由嫣然一笑。
她这样笑起来,不计看几次都令人不舍移开了眼去。张无忌看她看得住了,又无法去接她这话,轻声道:“我随姑娘一起去一趟城里,先抓些药回来,也能教他们少费些时候就能自己行动。”
何沉光自然无有不允,“好呀,那咱们一起走。”
两人这便一起动身往城里赶路。此去离城门不远,何沉光当然不能就和张无忌这么相顾无言一路,边走边说道:“今天教你见笑了。我呢,自小便是个孤儿,听我师姐说,我还是个吃奶娃娃的时候父母都被歹人杀害,我妈妈把我藏在身下,这才逃过一劫。我蒙昆仑派的师姐相救,自小长于昆仑,门中的哥哥姐姐,便和亲兄弟、亲姐妹没甚么两样。我这么多师姐里,春姐和我年纪最相近,我俩也最好。唉……春姐绝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师命难违……”
她说这话,原意自然是为詹春稍稍开脱,或许也有为自己开脱之意。张无忌却着实听见她说了“孤儿”二字,顿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茫然地想:原来这昆仑派的大小姐,也和我一样是没了爹爹、妈妈的。
他幼时对昆仑派全然没什么好印象,直至母亲自尽,更是把何太冲、西华子等一干人当做了逼死父母的仇人,认定昆仑派枉称名门正派,里头却没有一个好种。今日一见何沉光,一面不愿将她想做坏人,一面又忍不住不断想起数年前失怙的伤痛回忆,心中很是矛盾。
何沉光叹完了气,续道:“这一次的事,我看苏习之确实无辜,待治好了他和我春姐,我还是回昆仑去秉过我师父,饶了他罢……”
张无忌闻言,心下猛然一松,心想:何姑娘果真不是她师父那样的坏人。这念头想过之后,他又自感莫名于自己骤然的宽心。
何沉光踢好了前几脚,就不再说昆仑派里的事,而是絮絮聊些西域的风土人情。两人边走边说,也不觉路途如何遥远,城影就隐在眼前了。入城之后,两人抓了药,又套一辆车就往回赶。
昆仑派不缺钱花,何沉光考虑到待会儿还有两个病人、一个小的,就雇了辆内饰华美舒适的车来,张无忌一走上去,只觉无处落脚:车里铺了绣褥、挂了纱帘,而他满身的虱子跳蚤,要往哪里去坐?因此还是出了车厢,去车辕上与车夫同坐。
何沉光见他这样,不动声色,等车到了地方,待要把脏兮兮的杨不悔抱上车厢,忽见地上插着一根树枝子,上头晾着两方帕子,一方是装暗器的,一方是自己刚才给张无忌擦手脸的,洗得干干净净的挂着。
何沉光微微一愣,上前一摸两方帕子,已是晾的干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张无忌,后者也正在看她。何沉光对他局促的表情视若不见,将两张帕子拿下来抖了抖,冲他道:“结果还劳你给我洗干净了,谢谢你啦。”说话间把帕子仔仔细细地重新贴身收好。
张无忌低下头去,道:“举手之劳而已。”
众人重新上车,何沉光直接先抱杨不悔上去挨着自己坐;詹春和苏习之一番恶斗之下,身上也是血迹汗水的乌糟糟一团,后者尤为不讲究,躺在车中便呼呼大睡。何沉光这才掀开车帘子招呼张无忌:“阿牛,你也进来坐啊。”
张无忌到底还要给詹习二人调药,犹豫一下,终于钻进了车厢。
待服过了药,詹春、苏习之睡得死沉,杨不悔隔在张无忌跟何沉光中间,她随张无忌一路颠簸,此时也累得狠了,亦是枕在何沉光腿上沉沉睡去。马车一摇三晃、载着众人回城,何沉光见众人都睡了,便对张无忌用做个口型道:你也睡一会罢。
张无忌这一路坏人坏事经得多了,因此也警惕惯了,下意识摇了摇头。
只是这车厢里的瞌睡虫太大,不一会儿张无忌也抵不住困意,沉沉睡着了。何沉光见状,微微弯了弯嘴角,也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沉光被一道细声细气的女童声音唤醒了:“姐姐,我们到啦。”
她慢慢睁开眼睛,车内苏习之仍是睡成死猪,倒是詹春已经醒了,正讶异地望着自己。她心知肚明,面上仍是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想要支起身子,忽然微微一僵,侧头看去,正对上了张无忌的眼睛。
原来她此刻正靠在张无忌肩膀上,两人一边一只手、环着杨不悔,杨不悔这时醒了想下地,这才叫醒了她。
张无忌醒的好像早些,见何沉光抬头,才敢动肩膀。少年人还未长成,肩膀有些单薄,何沉光被他铬了一路,脸颊上睡出个红印。她头发微乱、双眼睁大地看着张无忌,突然又被那种隐秘的灵光击中,身体血液如蒙感召,随她心意地全都涌上了脸,登时两腮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