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开,路奕才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不会佩服任何人?”
“啊?的确不会啊,罕银之矢还不值得我佩服。”
这次,费根带笑的声音小了很多。
“刚才也是客套话,夸几句总没坏处。而且,也许他还会想起往日自己的威名、荣誉感……这样,做调查就没那么偷懒了。”
“哎,怪不得那么多人讨厌你。人家能来这里,就已经没偷懒了。”
“你说得也对,他把避难所弄到繁荣后,就在城市最中心的苹果树旁,给自己盖了座小屋子,过起悠闲的生活,能来一趟就不错了。哎,连弓也拉不动的老英雄,果然不能指望。”
说到这,费根见到零星有人朝自己走来。
那都是有来头的人,来为文学家的死表示哀悼,顺便凑凑热闹。而现在,他们假装出一张张沉痛的表情,显然是来安慰费根的。后者收敛了轻蔑,也迎了上去。
不是为了伪善和社交,只是想从这些交谈里,得到更多关于挚友之死的消息。
在他们嚼舌根的时候,路奕的脑海里,费根刚才的话依然停留。
苹果树,领主的小屋,位于城中心?那不就是……
像是两枚齿轮彼此契合,路奕忽然联想到了一件事。
“有点意思。”
他立刻找到个角落坐下,悄悄拿出行囊里的地图。认真、专注,一点点寻找着靴印中间的地方。果然,和进入避难所之前,自己特意描在上面的点相当靠近。
如果抛去误差,这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啊。
“看看那里主人的寿命还有多少。”这会儿,正在办这件事的少年,估计还在错误的地点挖沙子吧?
那位叫萤的少年,拿着一张古老的地图,其中记载了一个标记点。
而在岁月更迭,以千年为单位的漫长逝去之后,这个标记点,如今指向着罕银之矢修建在苹果树旁的小屋子。至于寿命还有多少?一位暮年的英雄?寿命确实该好好算算了。
不过,萤不太重视这个任务,否则路奕也不会知道内情,既然如此,多半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按常理是这样,但路奕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像是有根无关紧要的小木刺,嵌在自己的皮肤上。
“费根。”是罕银之矢的声音,不知不觉,他带领的调查者们已经结束了繁忙。
“罕银之矢阁下,您有结果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严肃地驱散了所有闲人。路奕则因为和他一起来,被认为是和死者有关系的人,便被允许留下。
罕银之矢拿出了几根沾血的头发:“你挚友的。”
“呃,他生前……很珍惜自己日渐稀少的头发,唉,死了却带不走这些遗产。”
“这是魔法。”
“啊……什么?”费根严肃地眯着被揍过的大小眼,“我不是这个领域的人,我不懂魔法什么的,但这就是……送他上路的手段?”
“对。我已经有调查结果了,如果不是我活得够长,在战场的经验够丰富,肯定搞不懂。总之,这是一起连环阴谋,目的是想从内部瓦解我一手铸造的太阳靴避难所!”
罕银之矢的声音沙而沉,难言的愤怒和坚毅,甚至将木屋给震得灰尘萦舞。
“你,逝者,以及其他总计八位受害者,还有你们被窃取的生命……这不是偶然。和这次逝者的死有重大关联,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呃?有关联?”
听到这个消息,就连路奕也惊的从椅子上站起。这老英雄估计真的变傻了,这两件事并没有关联啊。揍人和窃取生命,是家里新收编的那只魅魔搞的鬼,根本没机会来这里杀人。
因此,路奕和费根,也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魅魔已经从表面上被抹杀了。
“首先在你们身上留下伤,以此窃走生命。那些魔法师手段诡异,被窃取的生命就是施法仪式的材料,可以从很远降下诅咒,然后尸体连残渣都不会剩下。”
罕银之矢惋惜地发出一声哀叹,接着解释。
“至于目的……被窃取生命的都是上流人士,如果这些人死去,对避难所是个巨大的打击……从内部瓦解,呵,好手段啊。你知道,现在避难所面临怪物进攻的危险……不觉得,这是同一件事吗?”
费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路奕也是类似的心情,古书离开前,确定了那只魅魔没有其他危险。但罕银之矢却给出了这么坚定,且说得通的解释……
如果不是英雄迟暮后的老年痴呆,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他是故意在捏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