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砖上刻字。
一个个歪扭的字母、符号刻在砖面,狱卒凝视了一会儿,又向字迹加上了几缕奇妙的精神力波动。
然后,它抖了抖丧服裙摆,举起砖头,用不太流畅的步姿走到路奕牢房的栅栏前。
也许是好奇战胜了恐惧,也许是早已意识到了什么,即便相隔不过一层锈蚀的铁栅栏,路奕还是低头看了过去。左手中的残灯,照亮了右手砖块上的文字。应该是语言魔法在起作用,路奕看懂了上面的字:
“我也想离开这里。”
“……啊?”
路奕呆如石像,把杂念忘到了九霄云外。良久,他的大脑才逐渐恢复运作,三番五次加以确认……这行字就是这个意思,它也想离开这里?!
人偶不知疲惫地抬着手,一直传达砖上的意思。
不对,这是在嘲讽想越狱的俩蠢货?可当路奕将目光从砖块上挪开,看向它的脸,这个念头便被打消了。因为在黑纱礼帽下,它被精致雕琢出的脸庞,仿佛拥有了灵魂的化妆,居然透出名为“希望”的感情。
路奕心情复杂,仔细想想,就算这是“先给糖后挨鞭子”的陷阱,跳进去又何妨?反正能失去的就仅剩这一条命了,在怀着希望的情况下死去,至少要舒服点。何况它就算不搞这种花样,也照样能拿走生命。
可如果……人家是真想入伙越狱呢?
“你想和我们一起出去?”路奕问。
人偶点头,脸上的感情更添一分。真好,原来能和它交流。路奕放下心里的感动,接着整理措辞,缓缓问道:“你是这里的狱卒,负责看押囚犯?”
它又一次点头肯定,然后放下提灯,飞速在砖的另一面写下文字来代替回答。
“但是大家都死了,我的职责,已经结束。”
“不是还有本书吗?”
狱卒思考了一阵子,才缓缓写道:“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这回事。”写完,又赶紧添了一句,“当然,还有你。”
“哈……这样也行?”
“死者之牢的主人——我的制造者,很久没回来过了。她应该已经忘了我们,所以,假装我也和同伴一样,被时间杀死了吧。”它换到砖的侧面来写,字迹小了些,却有整整四面可写,“即便再等下去,她也不会回来修好我们。”
路奕见过那一幕,时间杀死了太多东西,包括它的其他同伴。它们以前应该都是漂亮的人偶吧……就像眼前的它一样。
“你简直像是拥有灵魂。”路奕由衷感叹。
“因为,你唤醒了我。”它又拆下一块砖,认真刻下的字迹,像打印出来的一样,“我也想去看看,让制造者一直不回来看我们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唤醒?路奕感到疑惑,和它的接触就只有一次,就是在经过审讯室时。等等,是在自言自语里提到过“越狱”这个词吗?这个词,激发了她对外界的向往,所以它才会动起来?路奕心中的直觉在敲动,告诉他这就是原因。
正当他想多问些内容,加以确认几个疑惑时,从路的尽头传来了一阵响动。
这些声音,在寂静的死者之牢里很是突兀。路奕将身子挪到角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才刚燃起希望,别突然跑出点什么麻烦才好。
“拖延失效了?还活着吗?朋友!”不知男女、不知年纪,声音在通道里形成浑厚的回响,但路奕很清楚这是谁。
“你居然没跑?”路奕相当吃惊,“该不会是忘了什么东西吧……哈。”
“我不会遗忘任何东西,所以我回来了。”
它不是独自返回的,还有奇怪的声响相伴。像是声部杂乱的小型合唱团,铁栅栏被打开时的刺耳声音、摩擦地面的杂音、闷钝的骨头碰撞声。听这架势,怕是古书召集了所有狱友,准备向“残暴”的狱卒发起反抗。
而栅栏外的狱卒倒是一直偏着头,似乎有点不太理解。
“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吗?”路奕问。
没有迟疑,它轻轻点了点头。那副期待的样子,无论身材大小还是稚嫩的表情,都和向父母讨要雪糕成功的小女孩如出一辙。
悬着的心渐渐沉落,路奕的脑袋被虚惊一场的感觉填满。仔细想想倒也有趣,之前还在和古书商量怎么对付狱卒。没几分钟,狱卒就变成站在栅栏外的交谈对象,反倒是古书气势汹汹杀回来。当然,它也不是敌人。
为避免冲突,路奕替只能用砖头说话的狱卒,把事情嚷嚷了一遍。
起初,古书还会骂回来,说路奕遭受幻术和精神性的诡术。直到它带着十来具骷髅赶来,狱卒依旧乖巧地站着不打算战斗。古书才惊诧地意识到,也许狱卒真想入伙一起逃狱。
它和路奕破罐破摔的心态不同,需要更深入来确认狱卒可信,但在此之前,路奕的声音打断了它。
“对了,我有个奇怪的魔法,叫‘平等’……”路奕把自己的魔法讲了一遍。
古书却奇妙的沉默着,直到路奕讲完,也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只是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