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姨娘和杨廷和争执的时候,杨慎已经离开碧水院,到了正院的门口。
华光闪烁下,屋檐下,一个妇人正在亲自搬动花盆。
妇人约莫四十左右岁,穿着白绫夏袄,外面罩着沉香色的对襟罩衫。
发髻上带着两串珠花和一个金钗。
别的修饰就没有什么了。
简单但不失娇俏,又端庄大方。
看着跟别的贵夫人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更朴素些,但是目光坚韧,透着一种霸气,让人看了就不敢招惹。
杨慎走过去,帮夫人搬着花盆道“娘,都说了,这种事您找几个力气大的小厮做就行了,天天自己搬,您再闪了腰。”
这妇人正是杨慎的母亲,杨廷和的原配夫人元氏。
元氏道“我自己要锻炼着,让别人搬,我能得到锻炼?”
“这花可娇贵的很,我也信不过。”
元氏喜欢养兰花,所以照料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不假他们之手,她不是那种只等着欣赏的人。
她说这样,花儿看着才有个感情。
杨慎嗯了声。
元氏也没再多说,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这都天黑了。”
杨慎的妻子也在屋里帮着打扫花房呢。
见杨慎进来,羞涩的问了好。
杨慎嗯了声。
然后看向元氏道“娘,跟你说个事。”
说完看了妻子一眼。
三太太就识趣的带人出去了。
花房里就剩下杨慎母子。
元氏自己把花盆摆正了,并不在意的道“有什么事还非要把人都撤出去说,反正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杨慎道“也不是儿子见不得人。”
元氏站起来想了想,然后道“哦,那就是别人见不得人了,你爹是吧?”
杨慎“……”
他们一家,就这几口人。
杨慎低声道“娘,是陈姨娘,陈姨娘骂您不得好死,她还诅咒我,说要我跟您一起下地狱。”
元氏道“她啊。”
随后无所谓一笑“骂吧,骂了也不疼,如果诅咒那么有效果,光杨家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管她那个干什么?”
元氏接着又要摆弄她的花草。
杨慎是知道母亲的,绝对不是那么大度的人的,但是母亲的性格特别沉得住气,不是她认为必要,或者不能一招制敌,她从来不动。
所以外面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温婉如兰,洒脱宽厚,但是家里没有一个下人敢忤逆母亲。
就算是陈姨娘,也只敢背后骂。
可见母亲的手段有多厉害。
杨慎想了想道“娘,陈姨娘这样嚣张,甚至还带着我,您都不生气?爹可是去哄她了。”
元氏站起来道“她就算是骂你爹,难道她能做夫人不成?”
“我是夫人,她是妾,贱妾争宠最正常不过,不然她靠什么生存呢?由着她去吧,这陈姨娘虽然跋扈了点,嘴不好,但是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她就是痛快痛快嘴,也不容易,你难为她干什么?”
杨慎“……”
“娘啊。”
元氏就笑了“再说了,要管教也是你爹管啊,操心也是你爹操心,传出去妾室骂夫人,是爹丢脸,你爹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杨慎感觉母亲根本不喜欢父亲,甚至有些想跟父亲作对。
这是她轻易不出手的原因。
因为有名声跟着,她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父亲就不会容许家里人没规矩的。
而且元氏一直利用陈姨娘的跋扈,只要杨庭和添了新人,第一个受不了的是陈姨娘。
总之元氏是不太搭理陈姨娘的。
也因此,多年来杨廷和一直敬重自己的夫人,说她贤惠大度。
其实母亲狐狸着呢。
杨慎还是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元氏蓦然就笑了,笑容中那眸子精明刁钻。
她问道“我儿,你要是不对你娘说实话,你娘是什么都不会帮你做的。”
“说吧,你又惹了什么事,想要陈姨娘如何?”
杨慎垂下肩膀道“什么都瞒不住您。”
杨慎就将自己的意图说了。
其实是因为皇上的逼迫,杨慎跟着着急。
杨慎道“父亲不是应该借此机会,跟皇上站在一边吗,他犹豫不决,孩儿看着着急,所以就想伸把手帮帮父亲。”
“正好大哥被人打了,是孩儿让下人说,是您动的手。”
元氏“……”
“真是好儿子啊,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动的手呢?”
杨慎笑道“是谁不是都一样,反正咱们是母子。”
元氏想了想道“我不想搀和你心中的国家大事,我只知道,老家来人了,好像是因为土地的事,你叔父的一个管事打死了人,来给你爹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