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就住在帽儿胡同的后街,离着也不远。 韩太太领着婢女买菜的时候听到消息,急的赶紧往家跑。 为什么会是李昭呢? 怎么可以是李昭呢? 她并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正好韩澈还没有分配职务,在家中看书。 韩太太回到屋中之后让婢女把韩澈叫过来。 如今韩澈中了进士,进士名下的土地都不用交税,老家那边的村民都愿意把地挂在韩澈名下,然后给他们比朝廷税收少一些的租金,韩家有钱了。 有钱之后韩太太买了个干活的婢女,把隔壁邻居家的房子也买了,扒开了隔着的院墙,就是一个大院子。 如今韩家地方也大。 韩澈住在老院子的正屋东边,婢女敲了门,把韩澈叫出来:“老夫人请大爷过去呢。” 听着这称呼,韩澈蹙了蹙眉头。 他活了二十年,别人一直都叫他澈哥,就这么两天,突然就当爷了,不太习惯。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回屋去送笔,然后去了新买院子的上房。 韩澈到屋里,见母亲坐在炕上哭天抹泪。 韩澈大惊失色:“母亲,您怎么了?是不是父亲?” 韩良人回乡签地租去了,走的时候带了二百两银子,而他们老家在山东,路途遥远,他怕父亲出什么事故。 韩太太诧异的看着儿子:“你父亲怎么了?” 韩澈道:“不是父亲怎么了?”他瞪大了眼睛:“那是妹妹?” 她的妹妹骄纵任性,看了两个婆家都没看妥,妹妹相中了户部给事中家的公子,可就算七品文官,人家也不愿意娶她。 韩澈想,那就是妹妹想不开出事了。 韩太太眼珠子要掉出来了:“你妹妹又怎么了?” 韩澈恍然一下,顿时泪盈于睫;“那就是母亲,母亲您说头疼,去看大夫,难道大夫说的不好?” 韩太太:“……” 她明白过来儿子什么意思后,顿时拍着炕沿道:“我完了,我这辈子完了,李昭怎么能被选为皇后呢,李昭被选为皇后了,还不如让我得绝症啊,我的老天爷,真是气死我了,儿啊,你快告诉娘,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韩澈:“……” 明白是什么事情让母亲如此失控了。 阿昭被封为后的事,他我听说了。 韩澈神色失落:“娘,您更应该担心的是大婚这样的消息,您是阿昭的亲姨母,却要去菜市场才能知道消息,这才是最可怕的吧?” 说明李昭不打算告诉她们喜讯,而她是李昭的亲姨母。 李昭记仇了。 方才还只是因为生气而哭的韩太太,嘎的一声,一翻白眼。 韩澈方寸大乱:“娘,娘……” ………………………… 宁静的小院中,凉风习习。 不远处万家灯火,四周除了犬吠,却没有一点吵闹杂音。 天上是如银子般密布的星辰,如一条宽广的长河,从天的那天通往天的那头,没有起点和边际。 秦姑姑站在院中央掐了掐自己的脸蛋,真疼。 但感觉还如恍如在梦中,没有真实之感。 入宫十年,她真的还能看见宫外的星星。 “我说那个老宫女,进来把咱家的床铺铺好。” 宫女……老…… 秦姑姑眼睛一沉,愠怒涌上心头,真是,最讨厌别人说她老了。 不用人说,听那趾高气昂的声音就知道是谁。 秦姑姑回过头去,就见上屋的西侧门口站着一个白净微胖的男人。 那人仰着下巴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等待答复的样子。 这个老太监。 秦姑姑心中暗骂一句,转了个身,要回东屋。 东屋是李昭和李明瑞的房间。 秦姑姑要伺候李昭饮食起居,所以也是她的房间。 张永“哎呦喂”了一声,很是意外的语气。 后叉着腰追过来,挡在东屋门口。 “这老宫女还挺有脾气,咱家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是不是要翻了天啊。” 张永是统领镇南扶司,不管是权势还是品级,都远在一个六品宫女之上。 可是秦姑姑这六品宫女,也过了给太监铺床的时候了啊。 她垂垂眼皮,把脸转到一边道:“奴婢是奉皇上之命来伺候皇后娘娘的,是皇后娘娘。 “所以不是咱家?”张永是直爽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你看看,谁能来伺候咱家。” 白日里的军队和车马到来后不久,就埋伏在外面保护,还有的回宫了。 李家太小,放不下,而且出宫的时候李昭跟杨厚照说好了,就留她们两个。 杨厚照虽然担心李昭没人伺候,但是他也想成个正儿八经的亲,故而也没有强制李昭搬家,更因为怕李昭不高兴,没有多留人。 只她们俩,如果人人当大爷,就显得人手不够。 秦姑姑道:“所以就只能是自己伺候自己了,张公公。”张老公公。 张永气得跳脚:“哎呦喂,这个老宫女,还敢跟咱家叫板,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秦姑姑挺直了腰板道:“那公公敢不敢在娘娘家要了婢子的命呢?” 张永道:“别以为攀上娘娘,你就敢不听约束,你家在哪里?把你的家人姓名说出来,看咱家怎么找他们算账。” 秦姑姑挑了挑眉道:“您去找吧,那奴婢还谢您,他们把奴婢卖到宫里十年不管,奴婢要是能出去,先把他们都灭了,您如今愿意搭把手,奴婢恨不得给您磕头。” 自己不怕。 家人也不管。 张永叉起腰,跟杨厚照桀骜的姿势一模一样:“你这老宫女,看不出,还是个滚刀肉呢。” 还说老。 秦姑姑眸子一沉,哼了一声,直接用背对着他。 张永:“……” 真的,他从十岁起就跟着三岁的杨厚照混,以前是太子跟班,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还没碰过这种难踢的钉子呢。 这个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