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巢不再,虫王何存?”令狐若虚叹了口气,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半晌过后,他凝视着殷勤一字一句道,“不知主任是否有意重组虫巢?”
殷勤没有想到令狐若虚竟然如此直接地道出来意,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万兽谷虫巢的大名,殷勤早就如雷贯耳,对于令狐若虚此人的脾气秉性,殷家兄弟也都有汇报。以殷勤对于虫巢的了解,其实就是一个专门作脏活的地下组织。
殷勤前世做老千时,手下也有一个不到百人的组织,用千门术语讲,叫做媒,也就是为他收集情报,甚至潜伏卧底的线人。殷勤虽然懂风水术数,但让那些巨富商贾震惊不已的铁口直断,往往依靠的是媒,而不是术数本身。
只不过殷勤手下的媒,其规制与组织结构,与虫巢相比则要松散的多。老千需要的只是消息,骗的只是钱财,而不会伤及人命。虫巢则大不同,除了刺探消息这一主要职责,其他诸如暗杀,追踪,造谣,煽动等等脏活,全在虫巢的职责范围之内。甚至,虫巢还有一个更为危险的任务,那就是瓦解消灭其他宗门的类似组织。
万兽谷的宗门七部之中,贪狼部表面上是做些迎来送往,礼仪庆典的杂事,此部所掌管的类似虫巢的组织才是贪狼部的重要职责所在。不过也有的山门将其并入破军,甚至廉贞部,主要还是看山门老祖的喜好,以及各部主事的能耐。
花狸峰道场初兴,虽然有老虫王在山门坐镇,却一直没能建立起完善的地下组织机构。其实从整个万兽谷来说,自从令狐若虚解散了虫巢进入半隐退的状态以后,宗门在仓山郡城以及武朝各大城池所设置的地下联络处的规模都在日益萎缩。
甚至就在一年前,万兽谷设在皇城的一处秘密联络处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诛杀殆尽,致使万兽谷至今对于皇城消息的掌握,仍比其他宗门慢上半拍。至于究竟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更是无从查起。
殷勤身为廉贞部的副主事,却被贪狼主事来问虫巢之事,这背后的深意,让殷勤不能不慎重考量。虽然云裳从未对他提起过令狐若虚,但花狸峰的修士谁都知道,此老才是云裳真正依仗的山门柱石,其他诸部的主事也正是因为令狐若虚的原因,才不敢将吃相弄得太过难看。
令狐若虚见殷勤沉吟不语,也不着急,慢慢地品了口灵茶,岔开话题道:“殷主任的灵茶不错。”
殷勤笑道:“我一个偏远之地的蛮人,哪里懂什么灵茶?前些日子,我下面的一个执事嫌我的茶味道太次,特意送来的九幽雨前。”
令狐若虚叹了口气道:“你这老祖办的茶,可是比老祖的灵茶好喝多了。”
殷勤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道:“这是我的失职,我这便把茶与老祖送去。”说罢便招呼孙阿巧进来,一边嘱咐他将符小药送来的灵茶全都给老祖送去,一边又假意训斥道,“你这管事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好了老祖那里生活起居的一应用具,都由咱们打理,怎么把好茶却先与我吃了?”
孙阿巧委屈道:“老祖的日常起居,向来是她座下的女修弟子来照料,我每日都去她们那边报道问询,却从未听她们提过灵茶。”
殷勤摆摆手,让孙阿巧下去,旋即对令狐若虚脸带歉意道:“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主任考虑的不够周全,早应该与老祖商议好这些日常琐碎之事了。”
“殷主任过谦了!”令狐若虚笑的象只老狐狸,嘿嘿笑道:“我年纪活了一大把,难道还看不出殷主任不是虑事不周,而是太过周全了吗?”
殷勤佯作不解道:“小子不明白虫老的意思?”
令狐若虚道:“殷主任的心思无非是在那个廉贞主事的名头上面。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个老祖办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想要做事,只能打廉贞部的旗号。可殷主任又没能拿到廉贞部最重要的刑罚惩戒之权,与其他各部打交道难免每多掣肘。你这一次在铁翎峰的一番作为,我也略有耳闻,那百十个随你回山的铁翎峰修士,就是殷主任准备用来夺取刑罚之权的棋子吧?”
殷勤被令狐若虚戳穿了心中的算计,面色尴尬地叹了口气道:“我这点小伎俩,果然瞒不过虫老。就如虫老所说,就凭我现在这个身份地位,若是将老祖日常起居用度的活计全盘接手过来,那灵茶怕是调都调不过来啊!”
令狐若虚笑道:“所以我才劝你考虑重组虫巢。敢问殷主任,即便你能拿到廉贞的刑罚惩戒之权又能如何?就以这灵茶为例,明明老祖喝的都是些劣质品,可只要禄存那边将帐目做得天衣无缝,你又能将其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殷勤哪能不懂令狐若虚的意思?相比廉贞的刑罚之权,虫巢则是更加让人畏惧甚至恐惧的一股力量,若能在手上拥有这样一支队伍,等同于掌握了在山门之内生杀予夺的权利。他甚至能猜到,令狐若虚此举的背后肯定有着云裳的意志。
只是虫巢二字的份量实在太重,并且树大招风,令狐若虚的一番美意,对于殷勤目前的情况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殷勤沉吟良久,终于正色道:“虫老用心良苦,殷勤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