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家挪借一些,所有的亏空便可以填上。如此虽然财帛尽行失去,可总不至于像现今史家二侯一样,落得个身陷囹圄,子孙没入内务府包衣旗下为奴的下场。
可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史家心中存了贪念,此事便注定无法善了。
“所以哥哥今日过来,只是想找你商量一个主意。”贾琏眉头皱在一处,满脸写着苦恼,“史家的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总不能真就这么帮人家收着这五万两银子。”
“可是要真将史家的事举告出去,第一件,老太太该如何自处?老太太毕竟是史家出来的,这样要是真的加重史家的罪责,老太太心里怎么过得去;第二件,此事若是由我贾府去做,贾府本就是史家的姻亲,二侯又是我等的长辈,这样做了,是否有落井下石之嫌?毕竟贾史王薛,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贾氏这样做了,旁人会怎么看我们,是否会戳着脊梁骨骂我们贾家不是东西?”
贾琏说完,抱歉地抬起头,望着石咏,道:“茂行,实在是对不住,竟用这种问题来为难你。可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旁人能说说这件事的了。”
石咏想,这问题确实棘手,也难怪贾琏早先在门外转悠了那么久,险些过门而不入。不过,不是有句老话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这件事,石咏与贾琏有完全不一样的观点。
“头一件事,琏二哥,你觉得老太太在病中,为什么依旧心心念念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贾琏脑海中登时“嗡”的一声,神智仿佛陡然清明,伸手重重拍一记脑袋,道:“是呀,我怎么会想不到呢?”
贾母若想对外隐瞒此事,直接称病不见贾琏就是了,为何又都告诉了贾琏。而且她一个病榻上的老太太,竟有这种能力,命人打听了史家其他动向,也一并转述给贾琏知道?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又或是贾母实在不忍心史家二侯自毁全家,想要通过贾琏检举,将这些财产也一并充公,为史鼐史鼎兄弟俩抵减一些罪过?
贾琏再回想老太太当日见自己的情形,好像有些明白了。
“至于琏二哥的第二个顾虑,我倒以为,眼下最紧要的不是旁人怎么说,而是贵府的态度。”石咏很有把握地道,“你以为,史家做的这些事,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朝中无人知道吗?”
贾琏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连忙站起来,冲石咏就拜了下去,说:“茂行,古人有‘一字之师’,你乃是我的‘一言之师’。做哥哥的真要好生谢谢你。否则当真是当局者迷,怎么走都走不出来了。”
这事在石咏看来却很清楚:雍正在藩邸的时候就有粘杆处,而十三阿哥以前手里握有虎符,亦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进行调查的,所以史家在京里四处活动,赠送“年礼”,只怕早就落在了上位者的眼里,只是隐忍不发而已。
这种隐忍不发,石咏的解读便是:观望一下贾家的态度,尤其是贾家现在看起来仕途最稳的贾琏的态度。如果贾琏态度坚决,那以后一切都好说;但若是贾家什么都不说,昧下这笔钱,闷声大发财,此后便很有可能被毫不留情地清算。
“琏二哥的顾虑,原是人之常情,你纠结的这些,旁人若是原将心比心,也一定能明白。你这就随我来吧!”石咏说。
“去哪里?”贾琏诧异地问。
“自然是去金鱼胡同。”石咏说,“你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咱们之前办的那些产业如何了,总要与怡亲王交个底儿,顺便也将你的苦恼与他老人家说说呗!”
贾琏诧异地道:“现在?”
石咏点头:“现在!琏二哥,你且将此前对我说的,一字不差,都与怡亲王说一遍便是。只不过暂且不要提老太太病中的那些话,也不要分了长房二房,你所说的这些,得是代表贾府的意思才行。”
他认为贾琏现在这般瞻前顾后,内心觉得不妥却又顾虑重重的心态,乃是最真实的贾琏,若是能将这一面展现出来,旁人反而能对他多几分理解。
贾琏登时有些明白了,早先那些纷繁的想法在心内转了转,便决然抬起头,对石咏说:“茂行,咱们走!”
于是两人联袂,一起去了金鱼胡同,拜见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此时刚刚从宫中出来,见到石咏与贾琏这二人,微笑着说:“正好我用饭,怕一人无聊,你们俩便来陪着。”
十三阿哥这般作息,石咏已经习惯了,贾琏却惊讶不已:毕竟十三阿哥如今权柄极大,是雍正最信任的第一人,然而见十三阿哥如此忙碌,到这个点了才能顾上用饭,如此勤政,令人惊叹。他又听石咏说如今京中要员大都都是这样,少不了暗自感慨,果然新帝登基之后,官场是面貌一新了。
于是十三阿哥盘膝坐在炕上,炕桌上放了一碗粳米饭,几样小菜。十三阿哥问了贾琏在山西的情形之后,接着便淡淡地问:“你来寻我,怕也是为了府上的事吧!”
贾琏看一眼石咏,知道被石咏说中了。当下他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将史家加厚年礼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并且道:“本就是姻亲,因我们府老太太的关系,因此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