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咏成婚之前, 石家人一向住在椿树胡同,只有每年腊月至元宵节那一段时间住在永顺胡同赐宅。然而前阵子石咏大婚,必须要在永顺胡同的赐宅里办喜事, 这才一起搬到了忠勇伯府旁。
前阵子石喻回椿树胡同,主要是为了去学塾方便,而那时石咏尚在新婚, 照规矩新房不能空,所以石家掰成两茬儿, 一边住了外城, 一边住了内城。
如今石大娘提出搬回椿树胡同, 石咏与如英都说好。毕竟石咏平日里上衙, 只有如英与石大娘两人大眼瞪小眼,又惦记着王氏一人在椿树胡同应该也怪闷的,干脆捡了石咏休沐的日子, 举家又一起搬到外城来。
椿树胡同的宅子较永顺胡同赐宅小些, 但是格局不错,自然而然分成东西两院。回到椿树胡同,石咏夫妻住了东院里进,外头一进只有半拉院落盖着房子, 李寿与另一名长随石海便住了西面两间,东面的空地正好停靠石家的马车,并建了个规模不大的马厩。
西院那头, 石大娘和王二婶一起住了里进, 石喻则一人住在外进。
椿树胡同还多了些人口, 主要是几个小丫鬟。如今石大娘与王二婶各有一名贴身丫鬟,一名粗使丫鬟,如英这边的规格与西院相同。但是石咏兄弟两人依旧不要人贴身服侍,石咏有两名长随,石喻如今则添了一名书僮,和一名送信跑腿的小厮。除此之外,石家的厨房由柳氏夫妇张罗,余人则都还住在永顺胡同,看院子。
石咏一搬回来,最雀跃的人自然是石喻。这小子如今已有十二岁了,开始窜个子,早年间脸上的婴儿肥全不见了,再加上攻读辛苦,便显得十分清瘦。王氏天天看着他还好,石大娘一见了就心疼的不行,直嚷嚷着要厨房做点儿滋补的,给石喻补补。
石喻则来找哥哥:“大哥,我有事同你说!”
石咏一点儿也不奇怪,早先在永顺胡同,这小子就每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免努力回想,究竟自打什么时候起,这小子就学会藏心事了?
“说吧!”石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前都是拍头的,可是如今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了,石咏便也不好意思拍他的小脑袋。
“大哥,我想……我想明年下场!”
石喻抬起头,双手都攥着拳,非常坚定地望着兄长,似乎说明这小子是来“告知”兄长,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石咏一怔,问:“夫子怎么说?”
石喻正想解释,忽然外面李寿的声音传来:“大爷,大爷,郑先生来了!”
石咏与石喻对视一眼,知道是郑板桥来了。石喻在石咏的影响下,对郑板桥的书法也十分推崇,这下哥儿俩便暂时压下此前的话题不谈,相视一笑,一起出去迎接郑板桥。
岂料郑板桥竟是来辞行的。
他过来辞行,还一并带着夫人徐氏和孩子。石咏连忙给如英送了个信儿,请如英陪着徐氏一起寻石大娘她们说话去。此外石咏暗示一句,少时如英便备了一份程仪,命人从内院送了出来。
时下送人程仪多为二十两银,如英将东西送出来的时候又长了个心眼儿,在托着程仪的漆盘上又放置了两个荷包,荷包里盛着铸福禄寿的三色小银锞子,两个荷包的价值也将近十两。如英这是让石咏自己把握,若是在程仪之外,还可以添上这两个荷包,郑燮那里能多得些实惠,却也不损面子。
一时如英将徐氏夫人迎进了西院内院里,石大娘与王氏闲坐无聊,巴不得有人说话,见了徐氏身边的小儿更是喜爱。再加上徐氏与王氏都是打南边来的,一开腔便自带认同感,两边立时聊得热络。
听说徐氏要随夫回南,王氏登时感到惋惜。问起回南的原因,徐氏只笑着摇头,说她只听郑燮的。王氏无法,只能尽心招待茶水点心。
一时徐氏起身更衣,想将怀中小儿交给身边的丫鬟抱着。如英只开口说:“郑奶奶莫要客气,我来吧!”
徐氏感激一句,便将怀中的小娃娃交到如英怀里。
如英长在世家大族里,十三福晋和白柱膝下的小侄子们她都帮着带过几天,所以抱孩子的姿势娴熟无比。再看那小娃,不过半岁,已经长了一头浓密的黑发,此刻虽说正睡着,口中却吐出一个小小的口水泡泡。
如英立时笑道:“孩子生得可真壮实,看着不显,抱着却特别沉。”
她一说话,郑家小娃便醒了,睁开眼瞅瞅如英,似乎还冲如英一笑。如英刚开始还觉得这孩子可爱,一味傻乐,片刻后觉得身上热乎乎的一片。她经验丰富,立时晓得被这小子给坑了。然而徐氏还未出来,她也不好意思马上将小家伙儿往旁人怀里一塞,自己去更衣,便只能坐等徐氏归来,才笑着道:“郑夫人,令郎真有些淘气。”
众人这才发现小娃尿了。徐氏尴尬无比,赶紧起身,从如英怀里将儿子接过来,百般道歉。如英摇手只说无妨,自己先下去更衣。
徐氏却依旧自责,石大娘与王氏对视一眼,石大娘笑道:“郑奶奶切莫如此,我们家这位是新媳妇儿,正指着沾沾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