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山并非是个鲁莽之人,这一点, 从他练兵多日, 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见白三爷, 便可窥见一斑,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会将期望寄托于运道等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凡事, 他都会细细考虑得失, 务必保证一击得手,否则的话, 他便会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犹如一个最出色的猎人。
这次伏击徐老大更是如此, 他费心操练军队, 派出斥候去收集敌人的线索,为了彻底断绝白三爷和徐老大的联合,他厚着脸皮把白何拉过来, 出击的时机, 更是选在徐老大船队靠岸,补充给养, 士气正疲累之时。
可以说,他做了他力所能及的所有事, 原本在他的设想里, 情况即便再糟, 也就是徐老大逃走, 他们还需要些时间清缴余匪。
但,谁都没预料到,胜虽胜了,却是一场惨胜。
徐老大放跑了不说,兵力也折损极大,时间线拉的太长,硬生生把一场偷袭战,给打成了拉锯战。
登州的百姓不知情,只知道孙大人打了胜仗,赶跑了倭寇,俱是一片欢喜鼓舞,至于卫所内部,则完全是两种场景,士兵疲累不堪,士气大跌,伤亡十分惨重。
见敌人久攻不下,俞大有整个人都杀红了眼,若不是田旌眼疾手快救下了他,估计这会儿尸体都凉了。
战场上的交情,那都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也因为田旌这次仗义出手,他和俞大有二人,之前那一点小龌龊,谁都不再提,反倒互相欣赏起来。
“是我太心急了。”孙青山沉声说道,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本来大家准备充分,也信心十足,可谁也没想到,这场仗打的如此憋屈。
“孙大人,这怎么能怪你,说到底,还是我们太轻敌了。”俞大有声音干巴巴的,脸上犹自带着几分不服气。
李乾明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在想着什么,至于田旌,因为伤了屁股,如今正爬在床上养伤呢,没来。
崔放轻咳两声:“事已至此,所说无益,重要的是之后怎么办?”
俞大有一听,头发立刻竖起来,想也不想的脱口道:“当然是打啊!”
崔放撇了他一眼,没吭声,这会儿,他即便神经再粗,也察觉出不对来,不由问道:“不打还能怎么办……”
虽然还是一样的话,但语气明显弱了很多。
李乾明这时也终于开口,他苦笑道:“打,说的到是简单,打仗拼的无非就是人钱粮,以登州现在的财力,你到是说说,该怎么往下打?你当孙大人为何要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去见白三爷一面?”
孙青山没再由着几人漫无目的的争论下去,说道:“既然打不成,那就和谈。”
俞大有心里有些没底,这是个实诚人,他道:“咱们双方脸皮都撕破了,还能和谈?”
他咋觉着,这比接着打还不靠谱呢。
崔放微微一笑,说道:“自然能和谈。”
李乾明的神色也开始变化,他道:“没错,自然可以和谈,大家可不要忘了,这一场战争,可不只有我们损失惨重,徐老大这次,怕也得伤筋动骨了吧,再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但和谈就不同了,以朝廷的名义进行招安,只要操作好了,我想还是有可能的。”
俞大有闻言瞪着个牛眼,简直不敢置信,这、这都行……
不过当瞧过其他几人如常的神色,他不禁自问,是不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只是,他咋觉得这些人这么不要脸呢……
孙青山最后拍板定夺:“将我的意思告诉徐老大,就说若想接受招安,只此一次机会,若是不允,以后就别怪我不客气。”
乖乖,俞大有心道,这孙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大的很,只不过,这次他聪明的没有表露出来。
既然打定主意,便快速行动起来,以免夜长梦多。
孙青山将和谈信件送出的第三天,徐老大便回了信。
而信的内容,也和他之前预料的没多长差别,徐老大同意和谈。
只不过,还提了一个附带条件,地点由他来定。
孙青山看完之后,面上不由浮起一抹冷笑,这个徐老大,还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如此狂妄。
李乾明拿起孙青山扣在桌上的信件,看过之后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徐老大,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他们虽然如今势弱,可身后站的可是整个朝廷,这个徐老大……真是不知死活。
崔放见看过信件的两人脸色都有些变化,他也从李乾明手中接过信件,他先是微微皱眉,之后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喜色。
见二人谁都没说话,崔放开口道:“孙大人,不知你可注意到一点。”
“什么?”孙青山问道,不懂他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这封信里的玄机。”崔放满脸笃定。
李乾明见他神神叨叨的,又将信抢过去,来来回回读了一遍,甚至单独取首取尾,都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