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厅中的书案上,我铺纸研墨,子闵则在一旁认真地看我给她的一封信。
她看过一遍,开始念道:“阿则,见字如面……”
我不太想听,打断道:“子闵,你可能写?”
她不回答我的话,等了很久,她才缓缓道:“大哥,这封信是何人所写?”
我道:“杨广。”
子闵一愣,随即道:“乍看之下,竟像是平常人家丈夫写给妻子的家书。大哥是如何得来的?”
我笑了笑道:“你可见过丁程?他随侍杨广,趁机偷来的。”
子闵也笑道:“大哥想写什么?”
我道:“裴矩向杨广建议封叱吉设为可汗,你觉得叱吉设会接受吗?”
子闵摇头道:“未为可知。”
我来回踱着步,一边道:“叱吉设与始毕可汗本不相睦,当年李靖为始毕可汗座上宾,他曾趁始毕可汗不在时对李靖的夫人无礼,我想他未必不会接受。”
子闵道:“他若接受,便正中裴内史下怀。”
我点了点头道:“叱吉设实力不可小觑,若他趁势向始毕发难,二者相持,北境无忧矣。”
子闵眼睛一亮,笑道:“若事先知会始毕可汗呢?”
我指了指她压着的纸,道:“正是此意。”
子闵道:“那这封信,是该写给叱吉设了。”
她仔细地研究着杨广的字,终于落了笔,才写了不到一行,便将笔搁下不写了。
我等了很久,她反复折腾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到我身旁碰了碰我道:“大哥,你看一看。”
我从梦中猛地醒转,才发现自己竟然倚在榻上睡着了。我清醒了好一会儿,接过她写好的字和原先的那封信对比了一下,字迹果然很像。
不过还是略有不同,我指着笔锋道:“你终究是女子,写不出此等凌厉之势。”
子闵略微怔了一下,有些懒散地笑了笑道:“这个我倒没有注意。大哥稍待,我重新写过。”
杨世安来到在雁门郡待了几日就要去突厥那里,我身为传诏的谒者,陪着刑部侍郎李琛送亲,子闵和唐临化妆成我的两个侍从也陪同前往。
李琛让人带话说大隋皇帝陛下要见叱吉设,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始毕可汗一定要被这番动作气死。
始毕可汗见到我们的时候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扫扫视了一圈大隋派来的使者,认出了我,根本不理会李琛,径自走到我面前冷笑了一声道:“李建成,北疆草原一别,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他接着叽哩哇啦对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子闵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大哥,他要调弓箭手。”
我一愣,直视着始毕可汗,笑道:“一别数年,可汗别来无恙。”
始毕可汗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不再理会我,转而对李琛道:“你要见叱吉设?改日再来吧,他今天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李琛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示意我们退下,又拱手对始毕可汗道:“如此,下官告辞。”
这次接洽本来是为试探始毕的口风,如今看来,他对此事果然非常不爽。
裴矩以为他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其实早在几天前,他已经秘密派人去找过叱吉设,除了杨世安还没有送给他,一应的诏书玺授他都已经收下,答应做南面可汗与始毕分庭抗礼。
子闵在回到住处后跑到我的房间问道:“过几日与叱吉设约在马邑的集市中相会,大哥去吗?”
我摇摇头道:“自然不去。”
子闵的那封信,唐临在出入突厥的时候被人搜去交给了始毕可汗,叱吉设几乎是在同时就已经被软禁起来,他根本不可能和裴矩私下往来。杨广赐给叱吉设的所有东西,也被送到了始毕可汗处,据唐临带回的消息,始毕可汗的宠臣史蜀胡悉早已带人在马邑附近埋伏了起来,只等裴矩派人去。
裴矩还假惺惺地与史蜀胡悉做起买卖,想引诱他在马邑将他杀掉,以为除掉这个西域胡人,突厥就会对大隋唯命是从了。
我喝了一口茶,又和子闵下起了棋,第二日就因为吃坏了东西发起烧来根本起不了床。负责此事的李琛毕竟是我的堂兄,看到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替我向裴矩说明了情况,我因此根本没去马邑。
过了几日,消息传来,叱吉设不敢接受杨广的诏命,推辞了与杨世安的联姻,史蜀胡悉被杀,始毕可汗大怒,给杨广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信,发誓再也不臣服于大隋。
裴矩这次弄巧成拙,杨广大为恼怒,不但把裴矩骂了一顿,我们也跟着遭了殃,我被降职为河东郡一个小小的司户书佐,还没上任就被扣了三个月的俸禄。
我躺在雁门郡的治所,每天都倚在榻上和子闵下下棋,偶尔喝喝茶,杨世安被送回去后,杜杀又来找我了。
子闵见她进来,将刚拿出的一颗棋子放回盒内,起身笑道:“杜杀姑娘有事找大哥?”
杜杀冷漠地点了点头。
子闵朝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