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当然我是基于江湖中人的立场上来说的,对于一个书生来说,他已经很好了,至少比只会吹箫的张文远好不少。我们一来一回打了很久,直到王珪似乎有点力气不支了,我才将剑一压,封住他的剑笑道:“王先生,我们罢手如何?”
王珪微微喘着气点点头,上面子异老人朗声说道:“二位的剑术颇有君子之风,不错,不错!”他似乎很喜欢说“不错”两个字,我和王珪相视一眼,又笑了一回。
一旁子闵说道:“父亲,我看王先生不是这位公子的对手。这位公子……嗯……李公子,你既然能够压住王先生的剑,此前早已有了机会,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我看了看王珪,他并没有丝毫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落落大方对子闵道:“我与公子舞剑只为助兴,非为输赢,子闵你可懂吗?”
子闵点着头认真道:“我明白了,是因为今晚月色很好?可是霜重露寒,你们这样会生病的。”
她话音刚落,一阵笑声回荡在空气中,隔了好久子异老人才道:“禅师,我们的棋还未下完,接着下吧!”
接着院中就又只剩下了我和王珪两个人。
我们还剑入鞘,王珪朝我拱手道:“公子剑术精湛,叔阶自愧不如。”
我却笑道:“若使建成为曹公,先生欲为荀令君乎?”
王珪摇了摇头,道:“叔阶本无心庙堂,不愿为名利所累。公子若为曹公,叔阶只愿做那避居武陵的王子文。”
王珪所说的王子文名王俊,是汉末汝南人,与曹操交好,时汉末大乱,他不愿为官,避祸武陵,后来寿终,归葬汝南的时候,曹操亲自为他扶灵。王珪想学的就是他了。我想了想,人各有志,凡事都不能太勉强。
说到曹操,我觉得我和他虽然不在同一个时代,但是也算非常有缘了,接触到的一个算不上江湖门派的小帮派青釭阁,是拥护曹操的后人所建,我莫名其妙地做了阁主;读的第一本兵书,就是曹操亲自注解过的《孙武子十三篇》;现在又有两个人——张文苏和王珪——把我和曹操相提并论,难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突然看到一双可怖的眼睛正盯着我看,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王珪在一旁见我状态不对,赶紧扶住了我,我才没有倒下。
王珪将我扶定了,问道:“公子身体不适?”
我摆摆手道:“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想问问先生。”
接着我又把在两仪殿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珪,并道:“王先生现在还觉得建成可以和曹公相比吗?”
王珪听完我的讲述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皇上竟如此行事?”
我缓了好一阵才又点了点头。
王珪道:“难怪郑先生要说主上失德。”
我道:“心术不正,必遭反噬,说的大概就是我了。”
王珪安慰道:“当年曹公在逃,曾误杀吕伯奢一家。既是无心之过,公子不必太过伤怀。”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安慰人,朝他笑了笑。
这一晚我根本就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王珪拿着剑说的那句“剑者,君子也”,我曾经也是奉行仁义的儒家追随者,什么时候竟然走上了玩弄权术术的道路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面对杨广的时候都胆战心惊,最开始心里没有鬼是这样,后来心里有鬼了还是这样。
王珪回房很久之后我仍然在剑架前徘徊,老爹说他虽然愧对太子,但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然后现在我呢?
我仔细想了想,不管是杨广也好,杨素也好,我明知道他们的处事方式大部分时候都是错的,而我居然跟他们虚与委蛇,这不是相当于自沾污秽吗?
我猛地拔出剑架最上面那把剑,在月光地下舞了起来,一挑一刺,一抹一削,我飞快地转动手中的剑,没有一刻钟已经将荀一交给我的一套剑法演练完了。
等我稍稍停下来歇一口气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叫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