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没一会儿,从后面转出一个衣着简朴的女子,对子异老人恭声道:“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子异老人点了点头,那女子又退了下去。
我这才想到一日三餐的问题,在我所看到的房屋建构上,根本就没有厨房。我也很奇怪一个隐居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侍女,看到子闵,才似乎明白了一点。
子闵听了这句话,兴奋地拉着郑继伯的手就往后面走,我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书房,走下木楼梯,看见在不远处又有两间木屋,诧异地望了一眼子异老人,这是什么道理?
一旁王珪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低声说道:“君子远庖厨耳。”
我这才明白,这位子异老人虽然和佛门有缘,做了不太正经的佛门俗家弟子,但归根结底还是读书人,也许他的不遵礼法不论长幼的印象是努力了之后的结果,骨子里却很难改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
吃了晚饭,天色已经全黑了,洛阳城肯定是回不去的,子异老人不用自己开口留客,我们就很自觉地在那里边散步边聊天根本不提离开的事情了。
这天晚上连天色都很好,冬天的夜空里一丝杂质都没有,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中,在空旷的四野里显得大气磅礴,周围的几颗星星也十分夺目。
我看着这轮明月,觉得此情此景十分有诗意,转头对一同散步的王珪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王先生以为如何?”
王珪看着我眼睛突然一亮,接着非常矜持地笑了笑道:“公子欲为曹公乎?”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地叫我一愣,突然想起张文苏临走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扯上曹操,难道我自己在心里也把自己和他相提并论了吗?可显然不是,以后如何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却是有绝对的自知之明的。
想到这里,我只是笑了笑道:“魏武霸业,岂是人人都能成的?曹公的智谋心机,建成皆不能比,又如何能如他一样成就霸业呢?”
王珪仍是矜持地笑道:“如此看来,公子是有心无力了?”
我道:“有心无力?并非如此。当今之世,天下方定,百姓安居不过十数载。倘若战乱再起,庶民苦之,建成不忍。而且建成微末之身,不敢有此野心。”
王珪道:“哦?可在下却听郑先生讲,公子在朝堂中颇有翻云覆雨的本事,皇上宠信,杨素看重,又怎会是微末之身?”
我无言以对,只好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想了半天,才反诘道:“郑先生也说,王先生不喜结交朋友,性情淡雅,无心名利,为何对建成之志向如此感兴趣?”
王珪并没有因为我的反诘而生气,反而笑道:“今日在洛阳城外,与公子一见如故,是以相交,方才闻公子咏魏武遗篇,揣测公子之意,是以相问,还请公子勿疑。”
我听了他如此直白的解释,有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我竟然很久没有过了。我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数年前和老爹在雪地论棋局的场景,那时候我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心机,骗一下老爹都觉得羞愧。那时候我一直记着方先生给我讲过的《论语》《诗经》,记得里面的淳朴无邪,可是现在呢?
我突然觉得郑继伯说得一点都不错,我以为自己不是,其实自己早就沦为小人了,连这种沦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都不知道。
我看着王珪如水一般平静深邃的眼睛,竟然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他见我不说话,又道:“公子刚才说自己不如曹公之智谋心机?”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缓缓地沿着竹篱边的几行竹子踱步。
王珪跟在我身边,笑道:“公子差矣。曹公能结交天下英豪,绝非靠智谋心机,却只凭一个‘诚’字。”
我摇摇头道:“此言何意?”
王珪道:“公子以为曹公与郭奉孝许子远相比,其智若何?”
我道:“恐怕不如。”
王珪又道:“那曹公与荀文若荀公达叔侄相比,其谋若何?”
我道:“也不如。”
王珪第三次问道:“论心机深沉,曹公与贾文和相比,又如何?”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更不如了。”
“既然如此。公子有远志,何患近忧?”王珪哈哈一笑,抬手取过剑架上的一柄剑道:“剑者,君子也,公子欲试之乎?”
我听了王珪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浩然之气,也反手一拨提剑在手,朝王珪拱了拱手便拔出剑来。
我不知道王珪底细如何,不敢随便乱来,只是非常稳地挡住他的攻势,他的剑术和他的人一样,不紧不慢,不急不徐,我则见缝插针,并没有想赢。横廊边的金戈交击之声虽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分外明晰,我抽空瞥了一眼,见子异老人、智越和尚和郑继伯还有他的女儿子闵都站在横廊上看我们比剑。
王珪的剑术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