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娘把我拉出去一趟认识了柴绍,我突然发现古代的小孩子可真是不简单……且不说这柴绍他都已经是一个叫什么千牛备身的当了官的人了,就说三娘,议论起天下大事来也头头是道,我和他们比起来这觉悟简直是太低了。
这怎么行?老子一个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在现在就在他们面前认怂?不过我这人还有另一个优点,就是谦虚,像我这种自己想破脑袋也根本想不到该怎么才能获得的技能,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去问人了,好在府里就有能教我这些技能的人——一个自然是方先生,至于另一个,就是我那个深藏不露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老爹了。
我老爹的智商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得了的,自从认识到这一点,我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敢轻举妄动,随便说话万一被他看穿了怎么办?还好有方先生在,可是方先生根本就不像个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天气刚刚转凉,他就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听说是有一天晚上在院子里喝酒,结果喝的太多,倒在石桌上睡了一个晚上,然后……就生病了。
我去到方先生的屋子里,看见方先生斜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他见我来找他,苍白的脸上强打起精神笑道:“这几日书读得怎样了?有何进益?”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问,撇着嘴随口说道:“先生,我近日并没有读书。”
他并不生气,只是笑着问道:“哦?却是为何?”
“大概半月前,我与三娘外出结识了一个朋友柴绍,与我一般年纪,却已投身行伍,在此之前,他还做过太子殿下的侍从。我与他议论天下之事,觉得他的见解远胜于我,就算我读了《论语》《诗经》,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书能教我如何做人,至于如何心怀天下,成就一番事业,这些根本就教不了我。所以我没有读了。”
我说完这些话心里面有点七上八下的,因为方先生听了这些话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开心,他收住了笑,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了,我等了好一会才听他说道:“先生早该知道你非池中之物。但是建成啊,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修身乃是本分,你年纪尚小,当以此为念……”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方先生的话,“可是柴绍年纪也小啊,他小小年纪就做了东宫的太子侍从,又懂得明哲保身,自请去军中效力,不是说见多识广吗?我整日待在府中,见得不多,自然认识浅薄,倘若我也像柴绍一般……”
方先生反问道:“像他如何?你的朋友柴绍,你可知他父亲因触怒皇上被谪,忧愤而死?他的叔父因与晋王殿下有隙,如今被远调外地,若非皇上因他父亲之死对他有愧,他安能从东宫全身而退?他投身行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对这些事了解多少便在这里妄言?”
方先生的声音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但口吻却十分严厉。
我听了惊讶得连下巴都要掉了——“这些……这些柴绍都没和我提过。”
方先生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摇着头道:“这些事柴绍他自己也并非都清楚,他糊里糊涂,你与他结交,也变得和他一样糊涂了?去岁皇上就想调你父亲回京,是你父亲暗通黄门侍郎元岩,请他在皇上面前调停,你父亲才得以偏安岐州。你倒好,不思安分守己,不但对朝堂之事感兴趣,还妄谈什么建功立业。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长大之后又当如何?”
我靠!我没记错吧,古代人不是最喜欢谈什么建功立业吗?柴绍根本就没错,我反驳道:“先生,我不懂。像柴绍那样效力疆场建立功勋,或者求取功名立身朝堂,这有什么不对?《论语》里面也有讲,孔子的那些学生,子路、子有这些人,不都是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吗?他们被后世尊为贤人,难道他们也是心术不正?”
我在这里一向安安分分做人,除了上次酒醉胡闹之外,从来都没有也不敢做什么逾矩的事,我克制了多少他们认为不对的念头,一步步按照书上教的来,上事父母以敬,从来不敢轻易惹他们生气,下对姐妹以亲,那个淘气的三娘,我事事都依着她,拿她当亲妹妹看。就因为不想让方先生失望,他是我长这么大好好教我做人的第一个人。方先生倒好,就因为我想和柴绍一样干一番事业,居然说我心术不正?!简直气死我了。
方先生眼中一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吓了一跳,慌忙走到床前道:“先生息怒。”
他咳嗽了好一阵才摆摆手道:“先生并不生气,只是对你……太失望了。”说着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和他四目相对,见他黑色的小眼睛里黯淡无神,心中突然很难受,讷讷道:“建成不知哪里错了,请先生解惑。”
方先生不再看我,只是轻声地说道:“你还记得先生给你讲过的故事吗?先生从前也与你一样,想建功立业,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惜时运乖舛。当年先生何尝不想凭一己之力,阻隋军于江北,可惜……不但壮志难酬,而且还累及知交。先生听你今日一番话,想起不知流落何方的元度,他当年也是意气风发,听了先生的话,便贸然行事,几乎枉送了性命。”
“可是先生,如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