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不易虽然“哦”了一声,但是刚才吃惊的神情一点也没有了,估计是我刚刚说的话让他对我另眼相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所为何事?老朽虽无能,愿闻其详。”我靠,他一本正经起来的样子居然有点吓人,搞得我非常不适应。
我拱手施了一礼——反正多弯弯腰又不会少块肉,“既然程先生愿意听,晚辈就直言了,晚辈要如何做,才能避免此祸呢?请先生……教我。”存墨堂里并不是很热,但是这么几句话说下来,我背上都出了一层汗,实在是太累了。
程不易摸着胡子皱着眉头在存墨堂踱来踱去,转了一圈又一圈,把我转的脑袋都晕了,才摇摇头叹叹气,又拱手道:“公子命中如此,非人力所能为尔。老朽无能。”
我靠,老子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句话?我看他弯着腰,一把揪住他的胡须道:“你不是算命先生吗?你既然能够算出那个张丽华的命,教她避免被杀的方法,怎么就不能教我?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的长得好看,欺负我是小孩子?”我靠,老子真的变成了小孩子了,原来说话的气势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我应该是彻底激怒了程不易,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但是耍流氓他肯定耍不过我啊。我揪住他的胡子就是不放,他的手越捏越紧,把我骨头都要捏碎了,我不得已松了手,哎,做小孩子就是这一点不好,输在力气上。本以为他还要怎么我,结果他突然放开了我的手,并没有打算跟我计较的意思,只是整理了一下胡须,说道:“公子何必如此着急?祸患尚在廿载之后,想要避祸,也并非无法。不过……”
哼,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才肯说,简直就是贱骨头!“不过什么?”
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脸上居然露出笑容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我仔细看看这笑得有点古怪啊。他问道:“老朽敢问公子,何为孝悌之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来问我?老子好歹也是读过《论语》的人好吧,答道:“孝者,善事父母也;悌者,友爱兄弟也。”我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把它说出来,因为这几个月方先生可不是白教的。
“公子欲守之乎?”
我一愣——这世上的道理多的很,说起来人人都会说,真要做到却并不容易,这就是圣人之所以为圣人的原因了。程不易问我要不要守孝悌之道……我靠,怎么以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没有父母兄弟的人,我以前当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上有父母,下面还会有众多的弟弟妹妹,那我该不该守呢?我遇到了我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重要问题。
父母嘛,他们对我并不坏,要孝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经过思考,毕竟这种事情都是相互的,他们对我好,我总不能做白眼狼吧?可是兄弟姐妹们就复杂了,我不知道亲兄弟是怎么个相处法,反正当年我和我的混混兄弟因为一个长得好看的女的动过刀子。
世界上太多的关系都是利益至上,就算是亲兄弟,为了当皇帝,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师父讲说秦朝的二世皇帝就为了这个位子假传圣旨把他哥给杀了,我靠这情节太相似了好吧,我将来不也是这么个下场吗?既然如此,还扯什么“友爱兄弟”之类的屁话?
可是话也不能这么说……第一次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我这思绪千回百转根本就拉不回来,差点把站在旁边等我程不易给忘了。等我回过神来,我靠,程不易像鬼一样盯着我看!
我想起《论语》里的话,搪塞道:“孝悌人之本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晚辈自然要遵守。”我一个说谎从来不打草稿的人,把黑的说成白的都根本不会眨一下眼睛。而且我想古代人最看重这些,我这么回答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谁知却程不易摇头道:“公子欲守孝悌,正是取祸之道也。”
他的意思是叫我不要遵守?劝人走正道的人——比如方先生——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但是程不易显然不按套路出牌,我靠,他有什么企图?
“此话怎讲?”
程不易道:“老朽观令尊之容貌,骨法非常,必为人主。公子身为长子,本当承不世之贵,奈何肘腋之变易生,萧墙之祸难料。所谓孝悌,不过人言耳,公子宜早图之。”
我倒是想早图啊,可是我那个潜在的威胁根本还没有出生好不好?虽然我觉得程不易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他的表情老是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他有什么阴谋,可我特么就是想不明白。他的意思是叫我先下手为强,将祸患扼杀在摇篮之中吗?我靠,这有点邪恶啊,老子做混混的时候立过一条规矩,绝对不欺负小孩子的,因为自己是小孩子的时候经常被欺负,我知道那种滋味非常不好受。
“程先生,有何良策,既不违孝悌之道,又可避祸免灾呢?”
“无。”程不易一改刚才的温和语调,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个字。
我根本不知道再说什么,朝他施了一礼道:“先生之言,晚辈谨记。”
这句话说完我就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