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皎月残阳,并存于天际,预示着德州的夜晚愈加热闹。
有了京城大运河沟通南北,让过去贫瘠的县城很快散发出活力,成为山东唯一能比肩济南府的大县。
南来北往的商人操着不同口音的官话,行走于德州勾栏瓦舍,更是让德州在战火中显出畸形的繁荣。
城内外店肆酒楼鳞次栉比,市不以夜息,十分繁盛。
正如诗曰:“十里朱旗两岸舟,夜深歌舞几时休。”
沿着运河两岸数十里,除了大明朝廷设立的常盈仓、常平仓、预备仓,其他皆是各地客商在此设立的仓库。
即水通则漕运,水浅则储仓,设粮仓于运河沿岸。这样,漕船既不停滞,漕粮也无损耗,极大提高漕运量。
其中尤以范家仓库最为显目,占地几十顷,且防守极为严密。
进入范家仓库范围内,混杂在范家族丁中的王世选总算松了一口气,于他而言,任务顺利完成。
顺着水道,只要两三天便可抵达天津港,扬帆出海。
范家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其隐藏在暗地里的力量比一个中等县城的府衙都强。
“卸粮!”
主事的是范家族内优秀旁家子弟范海亮,三十多岁年龄。
一路从小厮、跟班干起,历经近二十年,直至范家德州掌柜,上下内外都是他一手打理,各种事务经验丰富。
“王将军一路辛苦,请带将士们先去洗漱,我已经命人准备好热水饭菜,这里怕是要忙到半夜。”
范家身份特殊,搬运粮食都是用自家脚行的人手,并没有假手漕帮。
“感谢范掌柜,此处便有劳。”
在范家面前,王世选一个投降建奴的降将还真没有叫板的力量。人家如此做派,只能说是做得漂亮。
“我待会就去找倪参将开具漕运文书,王将军明日随运陶瓷的船出发,只是要委屈将军和将士们充当范家家丁,还请恕罪。”
范海亮做事滴水不漏,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王世选连称无妨拜谢离去,留下七、八百人在挑灯夜战搬运着十多万斤粮食。
仓库内,范家帮佣把建奴四处劫掠的粮食重新包装,改散装为标准麻袋盛装,上面还有范家印记。
如此,到了后期再改民运为官运,集装化、系统化运输,船只编组等等,自然就洗白无虞,端的好手段。
范海亮入内左右巡视,满意的点点头,吩咐身边的跟班仔细盯着,自己到账房取两千银票揣入怀里,朝外走去。
距离范家仓库约五里地左右,德州城门外,运河两岸有一片繁华的商业区。
德州漕运衙门便设在此处,里面驻有大批理漕官吏、卫漕兵丁。
漕船到达这里后,需接受漕台衙门的盘查,千万艘粮船的船工水手、漕运官兵在此停留。
南来北往的商人在此进行货物交易,旅客也在此盘桓,……更大大提高了德州的商品需求量,促进了商业的发展。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热闹景象,漕运衙门一片萧杀,三百精锐老卒簇拥着一个少年将军,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德州漕运衙门规格类似王府,甲第宽敞,门馆壮观。
只是门前的漕丁被杀气所摄,有些畏畏缩缩,满脸赔笑。
马上的少年将军正是秦浩明,在路上匆匆稍作安排后,他便急速赶来德州漕运衙门。
之所以有了刘泽清的印信,还摆出如此大的阵势,他是存了志在必得的态势。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倪宠若是答应他的要求便罢,若不然,说不得要用霹雳手段。
虽然这是无奈之举,后遗症众多,但事急从权,无二法。
将近一刻钟,漕运衙门小门呀吱打开,一个身形偏瘦的中年男子跨门而出,态度谈不上有多恭谨,只是自言是倪总督的幕僚,有请秦将军单身入见。
时下,漕运总督权威重,有亲辖武装部队,还有水师营。
仿地方总督、巡抚之“督标”、“抚标”,而称之为“漕标”。
漕运总督所亲辖“漕标”共分本标左、中、右、城守、水师七营,兵额三千四百余人。
但漕督的品轶不比地方政府真正总督,辖制武职官佐,最高才为从二品的副将。
那还是节制鲁、豫、苏、徽、赣、浙、鄂、湘八省漕粮的总督。而倪宠虽为参将,真正的品轶才从三品,和秦浩明一样。
同级军官来访,并持有他曾经上官的印信,居然府衙大门都没有打开相迎,还要单身“入见”,倪宠之狂妄,可见一斑。
秦浩明脸色一沉,也不理倪宠幕僚,只是对亲卫大声喝道:“打开中门,但有阻挡,一律先绑起来。”
同时,对旁边的亲卫浩子点点头,执行第二套方案。
“咻——”
一声尖锐的嘶鸣在暗夜中想起,急促而乍然!
一支穿云箭,誓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