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连山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蓦然发现,那干枯可憎的双手闪电般来袭,恐惧之下,猛地侧身跳开三尺,瞬息间抡圆了洋镐,狠狠地一下子击出,砸到了那人的胸口上。
又是“砰”地一声,那人被这势大力沉的一镐砸得自棺中飞起,咕噜噜滚落到棺后的地上,再没了半分动静。
这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一切,让三人着实惊诧,惊诧之余,却又有些后怕。棺中的尸身暴起伤人,怎么说都极不正常。阵阵旋风阴阳怪气的呜咽声,就连此刻那插在棺侧微蓝的火把,都满带着丝丝诡谲的异氛。
“哎呀!他奶奶的!还真他妈有粽子!这人,不对,这粽子怎么不领人情啊!难道我们不是要救它?!”雷连山骂骂咧咧的说道。这话说出来,几分抱怨,几分强笑,却也多半是为自己壮胆。饶是他身大力大,平日百无禁忌,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了一大跳。
然而,雷连山话音未落,随着棺边火把蓦的闪现出诡异的蓝光,又是一声剧烈的闷响,伴随着粗粝的一声长“嘶”,脆薄的棺盖竟完全飞起,一个丈余的长物,于棺后腾空跃起,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向李瞎子的……裆部。
李瞎子虽则沧桑阅尽,知道火光泛滥,必定有易燃的气流晃动,然而他毕竟年老,眼看一个躲闪不及,呆愣在了原地。茅易心神一动,强扑上前,一个大铁锨侧扁着抡了下去。
铁锨带刃,半拍半铲,却是极趁手的工具。只听得“咯噔”一声,那长物已经被茅易稳稳地定在了地上。此刻,那铁锨的利刃,也已经深深插入了那丈余长物的脖子里。
茅易定睛一看,脑中“嗡”的一声,浑身小米粒般的鸡皮疙瘩瞬息鼓起。这是它最害怕的东西。这长物,竟然是一条大花蛇。
此刻,碗口粗的花蛇虽是受了重伤,被茅易的铁锨死死定在地上,身躯却仍旧不住扭动,蛇尾带风,啪啪的抽着铁锨,力道极大。
原来,那棺中的声音、抬起尸身的诡异力道,正是这花蛇背后作怪。
“吓死你爷爷了!”李瞎子被吓毛愣了,怒火中烧。两息之后,他反应过来,摸起一个洋镐,朝着蛇头就猛砸了下去。这一砸不打紧,竟然将铲断脖子的蛇头砸了下来。
那花蛇虽然断了脖子,蛇头竟是不死。它吃了大痛,似是极为恼怒,拳头大的蛇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地一声高高跃起,腥风似箭,张开鲜血喷涌的大嘴,再次咬向李瞎子的大腿。
李瞎子先前气昏了头,只顾去打,眼下自然躲避不迭。茅易欲要来救,也已然不及。眼看着双目泛红的狰狞蛇头,一口就要包住了李瞎子的大腿。
然而,就在他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蛇头受阻,径直被击了回去,连同一柄银白的飞刀,不偏不倚的钉在了一边的墓壁上。定住之后,那蛇嘴尚在一张一合,长牙咬着飞刀的薄片,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它再有力,却再也难以挪动分毫。因为这柄飞刀,就像是长在了墙上一般。
由此可见,这飞刀出手的时刻、角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尤其是那股操控飞刀的腕力,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谁也意想不到,这飞刀的主人,这强悍的腕力,竟出自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此刻,这女子正静静的站在墓穴外,一身贴身的黑衣,几乎将她完全淹没在这如墨般的黑夜中。摇曳的火光映衬下,她面色苍白、眉眼如画,似非真人一般。特别是那一双如秋星般闪亮的眸子,让人一旦看过之后,就很难忘记。
然而,此刻,她那双亮若秋星的眼眸,正静静的看着墓中狼狈的三人,不见一丝波澜。她冷哼一声,流露出一股轻蔑般的神情来。这神情,与其说是蔑视,倒不如说是漠然。而漠然,当然是对三人更高程度的蔑视。
她,看不起他们。
对于这点,茅易自然看得出来。非但是茅易,李瞎子也能感觉出来。其实,不只是李瞎子。就只单单凭那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就连真的瞎子,怕是都能感觉出来。
雷连山斜倚着墙,咧嘴苦笑,没有说话。他竟然毫不在乎那女子的轻蔑,而是面带戏谑的看着茅易。戏谑,且意味深长。
眼下,茅易自然认得出来,这女子,就是给自己送信的那位加长林肯姑娘。哦,不,是那位坐着加长林肯的藏姑娘。
茅易低下头去,看向李瞎子。这倒不全是因为他莫名的有些惊慌,有些惊慌于触碰那女子的清亮目光,而是他惊异于李瞎子的反常表现。
李瞎子受此惊吓,人没有回头,腿肚子倒似是先颤抖着转了过来。他抖抖嗖嗖的转过身来,见了那女子,竟是缓缓跪倒在地,俯身缓缓叩了下去,口中嗫嚅道:“谢师叔救命之恩。”
他之所以跪了下去,也不知是因为他实在站不住了,还是出于对那女子的无比尊敬,亦或是恐惧?那女子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这不过二十余岁的女子,竟然是李瞎子的师叔?师叔不都是男的吗?!难道她也是个齐派土夫子不成?!无数个问号从茅易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