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天结束的永远比南方早。
九月份的时候,京城出门在外已经要裹一层外套。
温甜下车时,冻得浑身一哆嗦。
她此时已经见到了自己未来三年的婆婆江琴,江琴生的一张漂亮的脸蛋,连皱纹都比普通的中年女人生动一些,她在西站里久候多时,终于等到了温甜。
江琴上次见温甜的时候,对方还只有六岁,好险这么多年来小丫头也没长歪,出落的亭亭玉立。
温甜长得像她死去多年的母亲,跟她便宜爹温老汉没有一处像的地方。
她见着温甜,话没说上一句,心里先涌起一阵愧疚感。
江琴就因为自己儿子裴烨那场虚无缥缈的劫难,便要一个祸害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三年的青春。
温甜一双眼睛盯着她,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阿姨,我叫温甜。”
江琴先把温甜里里外外的打量一遍,紧接着开口:“坐了一晚上车累了吧,阿姨先带你去吃饭。”
温甜乖顺的拖着行李箱跟着她走,没走两步,司机上前一步替她拿了行李箱。
江琴絮絮叨叨:“一会儿吃完了饭就去学校报道,晚上叔叔回来咱们一块儿吃完饭。”
温甜看了江琴一眼。
江琴:“我儿子,就是裴烨,你的……”
她说到这里,声音卡住了。
江琴,一个出生名门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对着十五岁的一个少女,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丈夫’二字。
但他儿子又确确实实是温甜未来三年的丈夫。十来年前,老和尚善空做的证,牵了红线,拜了天地,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只不过因这事儿太惊世骇俗,不到走投无路江琴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个损招。
裴烨从小到大,大病小病不断,跟温甜拜天地前,拢共活了六年,五年都是在医院里躺过去的。
结果和温甜礼成之后,裴烨果然如正常小孩儿一样,一路无病无灾的长到了十六岁。
江琴和丈夫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无所不用其极,对温甜一家百般照顾,供这个贫苦家庭的两个孩子一路读书,大的已经工作,这个小的——嫁到他们家来了。
温甜心中一阵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情油然而起,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开口:“合法丈夫。”
江琴脸一红,咳嗽一声,含糊了过去。
她接着道:“宝宝这几年到叛逆期了,这几天都在外面酒店住,没回家。”
温甜一听,心里乐呵一声:这还宝宝呢。
江琴愁眉苦脸,电话响了。
她甫一接上,电话里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清朗干净,温甜听他说话:不可一世。
因此得出结论:恐怕这人是用鼻孔说话的。
他:“妈,我今晚上也不回来。”
江琴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今晚必须给我回来!”
那头说:“我不。”
江琴放软了声音道:“烨烨……”
可见这就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丈夫了。
温甜心道:多半是这位宝宝不乐意见到我,这倒好,我也不乐意见他。
裴烨正在离家出走中,这一通电话打来,东拉西扯了会儿,问重点了:“她今天来了。”
江琴说:“来了,烨烨,你……”
那头砰的一下挂上了电话,以示自己拒绝的决心。
温甜看着江琴,直把对方看的脸红。
“甜甜,我先带你去报道,好吗,晚上回家吃饭。”
江琴说罢,投胎似的带温甜去报了名。
她从江南一带转学来,这会儿高一的学生军训刚结束,相互之间已经打得一片火热,她中途插班,却也不算突兀,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江琴将她安排在京城几个拔尖高中之一的二中,前头压着一个一中,后面又跟着一个三中。
报完名,江琴嘱咐道:“甜甜,你有什么需要的跟阿姨说,阿姨找好了老师,你一会儿跟着他去班级,好吗?”
温甜问道:“我跟您儿子是一个班吗?”
江琴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是一个班,一会儿你们见面了好好认识一下,阿姨就不掺和你们小年轻的事情了。”
江琴实际上,不是不想掺和,给她一个机会,她恨不得把裴烨圈在怀里手把手的管,可她偏偏就是管不住。
裴烨是她上辈子作孽多了,这辈子来降服她的小冤家,处处和她作对,赶上这两年这小祖宗正值青春期,很赶时髦的玩儿起了离家出走的戏码。自打知道温甜要来,这人已经在酒店住了三天。
十三班的班主任叫张燕,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装,鼻梁上架着眼镜,一副标准又严肃的老教师做派。
“江妈妈,你回去吧,我现在带温甜去班里上课。”
江琴道:“辛苦张老师了,甜甜,去吧。”
温甜背上书包,头也没回,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