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秦宫之后,苏弃正在回味着刚刚在大殿上遇到的一切,白起突然走了过来。
苏弃淡然行礼,白起微笑道:“恭贺苏先生。”
苏弃客气道:“不敢当不敢当。”
此时此刻,暂且不论苏弃如何想法,满朝重臣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苏弃一一回礼,目光不经意间与范雎相遇;他随即再施了一礼。
范雎也微笑施礼,却并不上前,坐上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苏弃坐上了白起为自己准备的马车,而他想不到的是,白起立刻坐了上来,居然就坐在自己身边。
苏弃不由苦笑。
因为武安君白起和苏弃同坐一辆马车,这在其他人看来,无疑似乎一种殊荣。但是对苏弃来说,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白起在众人的惊羡目光中,对苏弃缓声说道:“适才大王让先生委屈于客卿之位,全是为了大局着想,还请先生莫怪。”
“理解理解。如果随便一个他国人在秦国都能封侯,秦国就不是秦国,大王,就不是大王了。”
白起微微一笑,说:“不过,你可知道,范雎为什么会提议,赐你爵位呢?”
范雎为什么会讨好自己,苏弃一点都不意外。
“秦国向来不吝启用他国贤才,比如商君商鞅便是卫国人。这范雎是魏国人,因为长平之战,才被封为丞相。但是,长平之战之后,说不定这范大人的丞相之位便会动摇。索性,他便拉拢我这同样是外国之人,以达到巩固自己地位的目的。”
苏弃淡然一笑,似乎对范雎的拉拢毫不放在心上。
白起又说:“先生洞若观火,白某实在是佩服。不错,范雎是魏国人,自然要用些手段。他既然有心拉拢你,你可不要得罪他。这个人,相传可是记仇得很,锱珠必较!睚眦必报!”
苏弃知道白起这话纯属好意,于是笑着谢了。
白起又笑道:“我在家中设下一个家宴,没有别人,仅仅你我还有家中子女,如何?”
这种拉拢,比起范雎的手段,显然要高明那么一点点。苏弃忍俊不禁道:“也好,正好我腹中饥饿,只好去贵府叨扰了。”
白起哈哈大笑起来。
“从今天开始,鬼谷苏先生就可以扬名四海了!”
苏弃暗暗叫苦,心想,这名扬四海,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武安君府并不远,说话间就到了。苏弃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白府,忍不住赞了一声:“好气派。”
白起面有得色,说:“请。”
……
……
苏弃坐在宾客席上,面前两个席位,坐着两个年轻人。苏弃知道那是白起的两个儿子。
苏弃的右手边,空着一个席位,似乎还有人没来。
白起坐在主人席位上,举樽笑道:“来,今晚一醉方休!”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
苏弃有些庆幸主人家没有把酒碗拿出来,要不然,以他的那种喝法,自己非得醉死在这里不可。如是想着,苏弃缓缓举起酒樽,说:“敬将军和两位公子……”
“哈哈,苏先生莫要客气,来到我府中,就如同来到自己家一般。来,再饮一杯。”
苏弃暗暗叫苦,慌忙说:“再喝下去,非得醉了不可。”
“诶,喝酒就是要喝醉,否则喝它做什么?这杯中妙物,非醉里不得窥视啊!”
说完,白起又是一饮而尽。他这么豪爽,倒叫苏弃为难了:“将军这般豪爽,那苏某只好舍命奉陪了!”
说着,他正要喝,突然从外面款款走进来一个少女。
这个少女身穿一身红衣,姣好的面容,额头上是咸阳近来最盛行的点红妆。她微微笑着,对白起施礼,只听她口中道:“女儿拜见爹爹。”
白起也怔了一下。这酒席上还有外人,一般来说,女儿家怎么可以出来抛头露面?
苏弃看了一眼此人,却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酒水都喷出来。
“白朔?”
虽然由一身盔甲换做一缕红袖,但是苏弃可绝对不可能看错,这个不是在军中整日里和自己唱反调的白朔,又是谁?
他恍然之后,随即明白,拍了拍额头,说:“大意了大意了,我早有耳闻,武安君府中子女个个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想不到,堂堂公子朔,居然是女扮男装,糊涂了糊涂了。君上,想必,这就是令千金,青璃小姐吧?”
青璃哼了一声,说:“堂堂鬼谷行走,右更大夫,原来连区区的易容术都看不破?这还敢枉称尽得鬼谷真传?”
“真是天大的冤枉,在下向来是韬光养晦,从来不敢自称尽得鬼谷真传,以免有辱师门。不过,青璃小姐你的易容术和你本人脾气倒是相得益彰,换上男装之后,不折不扣便是一个少年郎,也难怪我看不破了。”
苏弃这番话虽然听着没什么,但是细细一想,却是暗讽青璃没有女儿家的柔婉,这对贵族的少女可是莫大的讽刺和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