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有什么事?”花氏折起信纸,把已到嘴边的“耐饥丸”三个字也吞了回去。
蔡复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大嫂,大哥为什么会同意阿礼娶沈氏?”
“你说为什么?”花氏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很配合地接了话。
蔡复勇果然道:“我们蔡家树大招风,大哥一门心思收敛锋芒,阿礼娶了沈氏,妻族毫无助益,倒是让人放心了。”
这是蔡复广对外的那套说辞么?倒也不算错。花氏把信纸塞回信封里,道:“现在人已经娶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大嫂。”蔡复勇道,“沈家惹了这么大的官司,人被抓了,宅子铺子全被封了,简直被挂到了风口浪尖上。有这样一门亲家,让将军府还怎么低调做人?”
“所以?”花氏把信朝茶几上一丢。
蔡复勇道:“大哥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而我的意见是,休掉沈氏,将她逐出将军府。”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大哥的意思?”花氏问道。
蔡复勇道:“自然是我的意思。”
“那你去问阿礼吧。”花氏朝椅背上一靠,“只要阿礼同意休掉沈氏,我就没意见。”
“行,我去问阿礼。”蔡复勇暗自一笑,起身离去。
他就知道,只要他说这不是蔡复广的意思,花氏就不会依从,而他要的,就是这个不依从,不然直接把沈依依休了,还有什么戏?
花氏看着蔡复勇的背影远去,马上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南疆。
蔡复勇从归燕居出来,问门外的丫鬟:“少爷人在哪儿?”
丫鬟回道:“三老爷,少爷在祠堂。”
蔡复勇一愣:“少爷犯错了?”
对于蔡礼来说,犯了错才会去祠堂,罚跪。
丫鬟却是摇头:“少爷没犯错,他自己去的。”
没犯错,却跑去祠堂?蔡复勇疑惑着,朝祠堂去了。
祠堂里,蔡礼果然在,他站在祠堂正中,目光缓缓地从数列先祖牌位上扫过。
蔡复勇迈过门槛,唤道:“阿礼,怎么想起到祠堂来了?”
“没什么,来看看。”蔡礼转过身来,“三叔回来了?”
“回来了。”蔡复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比三叔还高出一大截了,武艺有没有落下?”
“落不落下不都这样?”蔡礼说着,朝外走去,“三叔找我?”
蔡复勇跟上了他,道:“沈家入狱,家宅产业被封的事,你父亲已经知道了。我这次应召回京,他特意命我处理此事。”
“哦?那三叔打算怎么处理?”蔡礼反问他道。
蔡复勇道:“休弃沈氏,将她逐出将军府,你母亲已经同意了,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我的岳家出了事,将军府的第一反应,不该是为他们四处奔走,尽力营救么?”蔡礼猛地停下了脚步,“沈氏嫁进来还没半个月,三叔就让我休了她?!”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蔡复勇叹着气道,“咱们将军府,多少人盯着哪,平时什么事都不做,还有人弹劾,向圣上进谗言,这让我们怎么敢掺和到沈家的官司里去?”
“将军府怎么想我不管,但要休掉沈氏,不可能。”蔡礼斩钉截铁地道,“倘若三叔执意要休掉她,那就连我一起逐出将军府吧!”
蔡礼果然还是那个直脾气,果然还是对沈依依情根深种,稍微一激,就自己把话讲出来了。蔡复勇暗自一乐,假意斥他:“胡闹!你是将军府这一辈,唯一的男丁,我要是把你逐出将军府,将来谁来传续香火,继承家业?”
“你不逐,我自己走!”蔡礼怒道,“反正我不会休掉沈氏,她在哪儿,我在哪儿!”
蔡复勇忙道:“阿礼,你别闹,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怎么做不了主,我爹不是命你全权处理此事么?!”蔡礼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回了祠堂,“别耽搁了,就现在,马上,行家法,把我逐出将军府!”
蔡家有祖训,凡是自请被逐,须得用祖上传下来的鞭子,抽上九九鞭,还清父母恩情,了断与蔡家的牵连。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顺了?顺得让蔡复勇对自我产生了怀疑,一时竟没敢说话。
“怎么,三叔不敢抽?那就叫我娘来!”蔡礼叫嚣着,额上青筋直冒,“如果我娘做不了主,就叫我爹来!”
虽然蔡礼一向是个混不吝,做事不计后果,但蔡复勇还是担心有诈,当真命人把花氏请了来。
花氏听说蔡礼为了沈依依,要和蔡家脱离关系,又气又急,一手抓起她的马鞭,赶到了祠堂。
“你翅膀硬了?要离开将军府,远走高飞了?”花氏一进祠堂,就劈头盖脸地朝着蔡礼一通打。
蔡礼不闪不躲,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娘,就因为沈家惹了官司,你们就要休掉依依,这是哪门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