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枢的母亲,晋国公夫人找上门来了?!沈三太太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慌乱之下,竟绊倒了椅子,压住了裙角,跌了个踉跄。
这还是掌管沈家数栋酒楼的人呢,就这点胆量?沈依依不悦道:“三婶,我与胡世子又不是私下相会,你慌什么?”
还真是,胡枢教沈依依弹琴,是有她这个长辈坐镇的,怕什么?沈三太太很快镇定下来。
沈依依以前胆子小得跟兔子似的,现在都能不惊不慌,她倒还不如她了!
胡枢依旧抚琴,琴声未曾断过半分,仿佛已至忘我境界,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一时晋国公夫人顾氏进来,沈依依才明白,丫鬟为何用了“找上门来”这几个字——顾氏黑沉着脸,来势汹汹,身后足足跟了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奴仆,一看就不是来喝茶聊天的。
沈三太太一见这架势,腿都软了,连声对沈依依道:“这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摆平。”
“行,以后三婶的酒楼出了问题,也不要来找我帮忙。”沈依依撂下一句,迎上前去,给晋国公夫人行礼:“见过晋国公夫人,夫人屈尊登门,寒舍蓬荜生辉。”
他们一看就来者不善,沈依依却能跟没事人儿似的,礼数周全,笑脸相迎?这若不是太愚,就是城府够深吧?顾氏不由得愣了一下,周身凌厉的气势,竟去了三分。
沈依依这个人,她以前是见过的,跟花氏相比,就是两个极端,永远一副娇弱怯怯的模样,看人只抬半个头,好像脸露多些,就会被人吃了似的。
而眼前的这个沈依依,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跟以前判若两人。莫非私奔还有这种功效,能让人回炉改造,连接人待物的气质都变了?
顾氏一时太过于惊诧,竟没有向沈依依发难,而是管教自己的儿子道:“子元,你跟我说你去沈家蹭饭,你就是这样蹭饭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胡枢一向心高气傲,以前靖安伯府的几位小姐登门,央他弹奏一曲,他都没赏脸,今儿却主动跑到沈家来弹琴,要说其中没有故事,谁信哪?
胡枢弹完最后一个音,缓缓收手,站起身来,疑惑问道:“母亲怎会到这里来?”
顾氏一向自持身份,若没有缘故,即便知道他在沈家弹琴,也绝不会亲自跑了来。
“怎么,我不能来?”顾氏说完,觉得自己站在沈家的院子里,跟自己的儿子起争执,实在是太不符合身份了,于是沉了脸道,“跟我回府,老夫人等着你呢。”
这状都告到老夫人跟前去了?怪不得顾氏会亲自跑到沈家来。到底是谁这么多事?胡枢思忖着,道:“母亲,皇上的那道口谕,想必您是知道的,沈大小姐要弹的曲子,只有我会,所以我来教教她。此事关乎性命,还望母亲体谅。”
原来是专程来弹琴的!顾氏来找胡枢,本来只是为了完成老夫人的吩咐,此刻听了他的话,却是真真切切地怒了:“沈大小姐的性命,与你何干?你是晋国府世子,三元及第的朝廷监察御史,居然屈尊到商户家来教琴,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母亲!”顾氏义正言辞,但却会让沈依依难堪,胡枢急声阻止,“我因为不思饮食,疾病缠身多日,幸亏沈大小姐出手相救,为我下厨,这才得以痊愈。我今日来教她弹琴,乃是报恩,旁人怎会笑话于我?”
“你不怕被人笑话,我们怕!你不为自身着想,也该为晋国府想想。”顾氏丝毫不为所动,“她是商户之女,做的就是赚钱的营生,给你做饭,不过是为了银子,何来恩情一说?更何况,她的名声糟糕透顶,你在沈家弹琴的事一旦传出去,必将连累家中姊妹惹人耻笑,你怎么忍心?”
胡枢见她越说越难听,不敢再与她辩驳:“母亲,还请给儿子留些颜面。”
给他留颜面?是让她给沈依依留情面吧?她身为晋国公夫人,需要给一介商户之女留颜面?顾氏嗤之于鼻,愈发确定,胡枢鬼迷心窍,倘若听之任之,只怕有一天连她这个母亲都不认了!
必须马上把胡枢带回去,再也不许他与沈依依有任何关联!顾氏想着,态度强硬地对胡枢道:“赶紧把琴收好,随我回府。”
离骚曲谱难学,他才教了一遍,如何能走?胡枢想不出留下的法子,只得吐露实情:“母亲有所不知,银丝供一事,是因我而起,皇上所尝的那碗百合面,是我授意沈大小姐做的。”
“那又如何?”顾氏一心想把胡枢带走,什么都听不进去,“皇上的口谕里,可曾提到了百合面?我只听说,皇上是认为她不懂风雅,才命她做银丝供的,难道她不懂风雅,也得你负责?”
女人伶俐的口才里,多半都会掺带一点胡搅蛮缠和不讲道理,胡枢此刻深切地体会到了,颇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无力之感。
沈依依默默地看着他们母子争吵,憋得很难受。
依着她的性子,刚才晋国公夫人说她给胡枢做饭只是为了赚钱的时候,她就该出言还击,狠狠地怼回去了。
可是她不能,胡枢帮过她太多,她得顾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