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盖头落地,胡樱猛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唇边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沈依依,真的是沈依依。她就知道,那是沈依依。 蒙着盖头又如何,终究还是落到她手上了,新仇旧恨,她今天要一并收回来,留着日后慢慢地羞辱她。 胡樱捏住了袖袋里的纳妾文书,看着沈依依的眼睛,故意把语速放得很慢:“我当是谁,这不是——” 沈依依与她对视三秒,突然满脸激动:“胡小姐,真的是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记在心,时时刻刻都没敢忘!” 什么情况?画风转换太快,胡樱就跟那天突然被扇了一掌似的,有点蒙了。 沈依依趁着她愣神,猛冲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胡小姐,那日在富阳县,幸亏您出手相助,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是我的再造父母!” 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她怎么突然就成了她的恩人了?这下可好,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不管用了,纳妾文书也不方便拿出来了,胡樱气得发慌,想要挣脱她的手,却又觉得这个举动也不符合她“恩人”的身份,只好尴尬地笑着,任由她说。 沈依依就这样攥着胡樱的手,转向了那些官员:“诸位大人,我本姓沈,是武昌府商户沈家的女儿……” 她怎么自报家门了?沈依依才起了个头,胡樱就惊呆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倒是符合沈依依胆小的性子,她肯定是被吓到,想要自己把私奔的丑事儿讲出来了,至于认她为恩人,估计是向她示好,希望她能放她一马。呵,做梦!她才不会心慈手软! 沈依依还在继续:“一年前,我受歹人诱骗,被拐到了富阳县,那歹人为了逼我给他做妾,四处造谣,说我是跟他私奔出来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为了逃跑,使过无数的招数,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她一面说着,一面稍稍朝下拉了拉衣领,露出了半圈尚未痊愈的勒痕来。 “我被丫鬟救下后,那歹人仍不死心,非逼着我做妾,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不但封了宅院正门,还在后门巷口留了人,时刻盯着我。诸位大人,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怎能与人做妾?那歹人见我死活不从,恼怒之下,竟拿剑砍我。” 沈依依说着,撕下了脸上和手背上的两处膏药。尚未愈合的剑伤一下子露了出来,众官员齐齐倒抽了一口气——这手背上的伤倒也罢了,脸上有伤,却是破了相了。 胡扯!骗人!根本不是这样的!胡樱听着她胡诌,气得七窍生烟:“她骗——” “这时多亏了胡小姐!”沈依依满怀感激地一声大喊,一下子就把胡樱的声音压住了,“是胡小姐帮我逃了出来,又助我来到了杭州府!胡小姐为人低调,不肯与人讲这份功德,但我却不能不说!要不是胡小姐,我现在还在被歹人逼迫,哪能有今日!”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骗子!胡扯! 明明是跟人私奔,却腆着脸颠倒黑白,说是被人拐骗! 胡樱急着戳穿沈依依的谎言,不顾手还被她攥着,猛地站起身来。 但就在这时,胡恒秀一记凌厉的眼刀飞了过来,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坐下! 胡樱平时虽然任性,但父亲什么时候是真的动怒,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见状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临时变换表情,挤出了一点儿谦逊的笑容来:“沈小姐,你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ma的,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装她的恩人,被她牵着鼻子走!胡樱气坏了,在心里狠狠地骂着,爆了粗。 “富阳县竟有这种歹人,诱拐好人家的女儿?”开口的,是坐在主位上的知院大人。而他问的,显然就是富阳县的县令,胡恒秀了。 有胡樱这位恩人在,沈依依所述的必然是事实,都不用去查证了。 胡恒秀起身作答:“大人,此人并非富阳县人氏,下官听闻此事时,他已经逃逸了,不过请大人放心,富阳县衙已派遣人手,正在全力缉拿。” 知院大人微微颔首,道:“胡小姐不畏歹徒,解救良家女儿,乃是英勇之举,胡知县教导得好。” 胡恒秀面露谦逊笑容:“大人过奖了。” 这时杭州知府问沈依依道:“你既然逃到了杭州府,为何又改姓林?” “回大人,歹人一天不落网,我一天寝食难安,生恐被其找到,不敢以本姓示人。”沈依依说着,抹起了眼泪。 “岂有此理!”杭州知府重重地一拍茶几,“明日本官派人去你的住处,将歹人相貌画下,全城张贴,看他还敢不敢猖狂!” “多谢大人!”沈依依这一声谢,可谓是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地跪下,行了个大礼。 杭州知府又道:“你既然到杭州府落脚,本官便得对你负责,等你描述过歹人相貌,画成画像后,本官便派人送你回家。” “多谢大人。”沈依依道,“不过我的家人已经接到消息,不久便会来杭州府接我回家,就不劳动大人了。” “这样是最好了。”杭州知府点点头,又侧头对胡恒秀道,“胡小姐虽然是女子,英雄气概却不输男儿,可见胡知县教女有方。” 胡恒秀连忙起身,谢知府夸奖。 胡樱憋着一口气,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好容易等到沈依依谢恩离去,她忙寻了个借口,拉着胡恒秀出了厅门。 厅后竹林里,四下无人,胡樱终于把一肚子气全撒了出来:“爹,沈依依和吴德私奔,难道您不知道?她刚才满口胡诌,您为什么却拦着我,不许我揭穿?” 胡恒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胡闹!是揭穿她重要,还是我的仕途重要?刚才知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