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面前的那一盘菜上。 盘子里,摆着几个签,签皮儿薄如蝉翼,薄到透过签皮儿,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的馅料。 “李伯,您看我这签如何?”沈依依在老李头对面坐了下来,“能让您赢刘大厨一回吗?” 很明显,这签皮儿比米浆摊的皮儿薄,比紫菜薄,甚至比当今任何一种食材都要薄,至少他这是他见过的,最薄的签皮儿了……老李头没作过多犹豫,便抬起了头来:“你想要什么?” “如果您拿这道菜赢了刘大厨,就让李贵在脚店掌勺,不再约束食材,并分给我三成的股份。”沈依依道。 以老李头的眼界,并不在乎这破脚店三成的股份,只是他很奇怪:“我以为,你会要求亲自掌勺。” 沈依依笑了笑,没有作答。李贵是根好苗子,她想教教他。再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耗在小脚店的后厨里,尽管她很享受这种生活。 桌上盘子里的签,大概因为皮儿特别薄,持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老李头再三看了几眼,道:“好,只要能赢,我全答应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做这签?” “不用教,签皮儿我会事先为您准备好,您直接带去京城就行。”沈依依道。这签皮儿的做法,可是个秘密,如果让老李头知道,他肯定就不要了。 一个破脚店三成的股份,的确买不来一张菜谱,老李头点了点头,没有坚持要求知道细节。 他们谈条件的时候,李贵和小胡椒就扒在后门边听着,此时见他们谈妥,双双跑了进来。 “爹,您同意让我来掌勺?我可以做石髓饭吗?”李贵惊喜着,跑向了老李头。 “你急什么,我还没赢呢,等我从京城回来再说。”老李头把那盘签挪到自己跟前,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研究吧,就他这种眼里只有高档食材的人,研究一辈子也研究不出来。沈依依笑了笑,回屋歇息去了。她身上三处伤,认认真真是个病号呢。 小姐从富阳县奔波到杭州府,还遭了无妄之灾,是得好好歇歇。小胡椒想着,为她洗脸擦药,端茶递水,伺候了半天。 可沈依依这一歇,就歇到了第二天下午,既不出去找活儿干,也不谋划未来的路,除了在后院里晃悠,就是去找李贵嘀嘀咕咕。 小胡椒急得直上火,拽住了她的衣角:“小姐,我知道您伤口疼,身子不爽利,可我们如今一穷二白,还欠了一笔外债,您总得谋划谋划。” “我这不正谋划着吗?”沈依依要去找李贵,嫌她碍事,推开了她的手。 “小姐,您这谋划不管用!”小胡椒气得双臂一张,拦住了她的路:“您不就指着李伯的承诺吗?可那承诺,得李伯赢了才生效!” 沈依依唬着脸道:“你这是对我没信心?” “我不是对您没信心!”小胡椒开始跳脚,“好,就算李伯赢了,愿意给您三成股份,那也得等他从京城回来吧?他年纪大了,走得慢,这中间至少得一个月!一个月呀,小姐!整整三十天,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等这几百钱用光了,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欠李娘子的银子怎么还?您的伤如果还要继续治,药钱从哪里来?” 沈依依看着她,认真地想了想,道:“这个月是三十一天,不是三十天。” “小姐!”小胡椒被气哭了。 “哎呀,就知道哭。”沈依依想掏块帕子给她擦脸,但发现没有,只好抓起小胡椒的胳膊,用她自己的袖子擦了擦,“不是我非要卖关子,而是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嘛。” 卖什么关子,她们都山穷水尽了,能有什么关子可卖?她就是跟当年私奔一样,脑子又犯轴了!小胡椒呜呜地哭着,都出声儿了。 看来她果然没有哄人的技能,沈依依看着小胡椒,一筹莫展:“你说你一个丫鬟,跟着小姐吃,跟着小姐住便是,没事儿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我要是不操心,我们就饿死了!”小胡椒抹着泪,大声地嚷嚷,“我也没有非让您带着伤出去干活儿,但您总得想想出路吧!” “放心,饿不死的。”沈依依极有耐心地努力哄她,“只要有我一口饭,绝对分你半口。” “可我不想陪着您只吃半口饭!”小胡椒把眼泪一抹,神情决然,“我不管,我要出去找工了!” “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呀?”沈依依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昨天出门的时候,您怎么没怕我被人认出来?!”小胡椒气呼呼地道。 “昨天那是因为人都快饿死了,没办法,今天既然有着落了,自然能谨慎就谨慎了。”沈依依说着,帮她把被眼泪打湿的头发拨到了耳朵后面去。 “哪里有着落?着落在哪里?李伯还是不许用粗鄙的食材呢!”小胡椒不管不顾,非要朝外冲。 沈依依没办法,只好松开了她:“管不着你了,你去吧,若是被认出来,可别连累我。” 她说完,上厨房找李贵去了。 小胡椒到底还是没敢出门,坐到屋檐下,独自抹眼泪。 唉,这孩子,真难哄,又没把她渴着饿着,怎么就是爱操心呢?沈依依回头看了小胡椒一眼,迈进了厨房。 ------------------- 昨日北关门大排长龙的石髓饭没吃到,扶留一直惦记着,今天他特意向蔡礼告了假,跑到脚店来看,却见脚店门前冷冷清清,只有个老头孤零零地坐在门口,头发胡子白花花。 扶留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可北关门这一片儿,就只有这一家脚店,怎么会找错?他抬头看了看门前的破扫帚,犹豫着走上前去问:“老人家,昨天是这家店卖石髓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