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的确在为刘稷的突发奇想伤脑筋,事情在李瑁主持的尚书省就没有形成统一意见,两个仆射各持已见,几乎是针锋相对。
哥舒翰和韦见素一个主管兵部,一个主管户部,站在各自的角度,观点自然有所倾向,特别是后者。
“且不说年前大镐三军,新设一个大都护府,迁移十万兵马过去,就是数不清的头疼事,在形势稳定下来之前,至少两年以内,这十万人的吃嚼粮草,全都要从关中、河西、陇右划拨,一石粟米,就算路上无事,光是损耗便达五成以上,关中本就缺粮,这每一粒米又都是从河南、江南、两淮等地运来,其耗损更是不知凡几,这一点,哥舒郡王不会不知吧。”
哥舒翰当然知道,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两年不成,朝廷最多能给李光弼一年之期,一年之后,镇蕃都护府要自行解决最少三成以上的粮食供给,这件事某同他去说。”
“你说得轻松,拿什么解决?当地那种气候,能招人屯田么。”
“吐蕃人掳去的边民就地安置,把牧场田地分给他们,官府提供农具种子,最多一年后就会有收成。”
“你不说某还忘了,吐蕃人送还的边民已经超过了五万,沿边各郡无人愿意接收,倘若像你说的,就地安置在逻些城附近,第一年官府不光要提供农具种子牲畜,最要紧的是口粮,为此户部要准备十万人以上的分量,再加上十万兵马,今年的压力太大了。”
“压力再大也要顶住,这是咱们用十万将士的性命换来的,顶过了第一年,明年就会宽松许多。”
韦见素现出一个苦笑:“李都护见天地坐在户部衙门,催钱催粮,可户部不产钱粮,京城那些仓储,都是备不时之需用的,没有天子点头,谁敢动?”
这时候,一直没有插话的李瑁接口说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李光弼心急,是因为二十万张嘴嗷嗷待哺,不给他,就要出乱子,大乱子,仓储的事某去宫里求至尊,你们商讨一个章程出来,无论如何先紧了这一头,空出来的,行文河南府,用洛口的储粮补上。”
天宝十二载的大唐,其实不缺钱也不缺粮,缺得只是一个途径,从江南运粮经大运河到达洛阳,再用人力转道关中,这是立国百年以来的常态,而随着河陇形势的稳定,关中地区的缺粮有所缓解,否则这一战打下来,非但没有收获,反而会背上一个绝大的包袱,足以拖垮整个国家的财政。
李瑁主动揽下重任,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争执归争执,想把事情做好才是他们的本意,哥舒翰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吐蕃归附,这条路就通了,如今便有许多商队行走其中,让他们运粮或许不易,以通关文碟交换粮草,官府用超出五成的价格收购,保证他们不吃亏,这样也能减轻一些朝廷的负担。”
“好主意啊,郡王此计,应当可行,商人趋利,不过多一些驮马,卖了粮食,还能多运一些货回来,何乐而不为?”
李瑁也是眼中一亮:“还有一条,天竺所产粮米,不逊于我朝,他们来回倒运,所获不比寻常事物差。”
哥舒翰对于他们的反应毫不意外,因为当时自己听闻时,就是这个样子,他还记得某人向他描述的前景,一条没有商业价值的路,根本就不值得争夺,相反,如果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官府只需要用行政手段充份调动商人的积极性,保障他们的利益和安全,再大的困难都不成问题,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具主观能动性和行动力的一群人。
这些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的,如果所有的粮草都由官府来供应,运输这个环节就是一个大难题,高原之上气候恶劣,征来的民夫只怕没走到一半就会倒下,而这个问题,某人同样有解决的办法。
“如今苏毗人心向我朝,他们的领地夹在逻些与陇右之间,更靠近陇右,咱们用粮草和其他的事物与他们交换,再由他们送往逻些,不但可以省下民夫,还能减低粮食的损耗,就以五成为例,哪怕咱们多出五成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韦见素听得一呆:“哥舒郡王,你不厚道啊,有好主意,偏偏不说,害得某白白担心一场。”
“西宁郡王末凌替还在驿馆吧,事不宜迟,某这就遣人将他请来商议细节。”
李瑁说干就干,兴奋不已的说道。
“哥舒郡王,还有什么好主意,一并拿出来吧,莫不是要藏私?”
哥舒翰摊摊手:“休来取笑某家,这些主意,都是他人所出,某不过借口转述罢了。”
“不过他确有说过,第一年,吐蕃人万万不敢再反,李光弼大可摆出强硬姿态,压榨他们,逼他们交出存粮或是牲畜,缴得多的部落,可以奖以水草肥美之地,缴得少或是拒不缴纳的,让别的部落加以瓜分,用不着耗费咱们的一兵一卒。”
李瑁与韦见素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招太毒了,消弱对方的同时加强自身,还不经意地在吐蕃人之间埋下不和的种子,一石好